正要上前和那人说点什么,却不想华歆却先转头看了过来。
“咦?是你?”软软糯糯的童音,配合着华歆粉雕玉琢的模样,却依稀让凌奕看到了当年在京城之中打马而过的少年。
“你的伤好点了么?”对于凌奕的沉默,华歆并不在意。他记得那晚,眼前这个人是被人用剑刺伤了,只是……他为什么会在这里呢?想着,华歆便向凌奕身后看去。
“是我。”华歆的话,让凌奕回了神,看着眼前笑眯眯看着自己的华歆,便笑着回答道:“我的伤已经没事了,那晚的事谢谢你。”
“不……不客气。”听到凌奕的道谢,华歆有些脸红地笑了起来。他还记得那日灯会上眼前这个人看着自己的样子,那眼神同父亲看着母亲牌位的眼神如出一辙,似怀念又似悲伤。说着,想是想到了什么,华歆又道:“对了,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我受了伤,家里长辈就让我来静安寺养伤。”含糊着将言兆的身份带过,凌奕说道。不是不相信华歆,只是对于一个六岁的孩童,他不得不有所保留。
“这样啊,那你好好养伤,静安寺倒是个适合养伤的地方。”闻言,华歆便笑了起来,说道:“我叫华歆,你叫什么名字?”
“凌奕。”凌奕答道。
“凌奕……凌奕,你要同我一起去看看泷江么?”说着华歆指了指身后的佛塔,“据说,这上面能看到整个泷江的景色。”
看着华歆的笑着向自己伸出的手,凌奕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等回过神的时候,他的手已经放在了华歆的手里。
凌奕被华歆拉着,向着佛塔走去。裕德跟了上去,却在佛塔之下很有眼色地停了下来,他总是觉得,主子不会喜欢他跟上去的。
手被拉着,软软暖暖的触感,通过手心慢慢传进凌奕心里。看着走在自己前面刚到自己肩膀的红色背影,凌奕突然笑了起来。
“这梯子有些旧了,你小心点。”华歆回头提醒凌奕,却看到了那人的笑容。
一时间,华歆的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真漂亮啊。
“嗯,我知道了。你也小心些。”看到华歆呆呆看着自己的样子,眼睛里毫不掩饰的欣赏,凌奕的笑容更深了。
他在担心些什么呢?这个人是自己爱了两世的人,哪怕现今只有六岁,骨子里却还是他爱的那个风流恣意的少年。
如若这是对他上一世的惩罚,他认了便是,这一世,他等他便是。
等他长成自己钟爱的样子,等他长成能和自己比肩而毫不逊色的男子便是。
这一世,他们还有很长很长的时间。
后来的华歆想起这一年静安寺西边的佛塔里,那个九岁孩童的笑容,便觉得那是一切的开始。
自己便是在这样的笑容里,奋不顾身,一意孤绝。
长平侯府,书房。
言庆看着手边由凌阳候府侍卫队送来的信,皱起了眉头。
弈儿临时改道去青和镇要借故除掉张蕊的眼线,他是知道的。只是他没想到,弈儿居然会以身作饵。
自从五岁失去了母亲之后,凌奕这个凌阳候府的小侯爷,也就仅仅是个名号而已,在没有满十六进京正式接受皇帝的册封成为世子之前,什么都可能发生。
当年他让李易去凌阳候府之初,便是存了让李易将凌奕带回长平候府的打算的。比起一个失了嫡母且愚昧不堪的嫡长子,一个有丞相府当后盾的嫡次子当然更合适凌阳候府世子这个位置了。他的本意便是等着凌奕再长大一些,便开口向凌显讨人的。
虽说这几年凌阳候府的势力不可小觑,但是这里面到底有几分丞相府的功劳,大家都心知肚明。即便是凌奕真的成了凌阳候府的世子,日子恐怕也不好过,既然如此,不若早早将人接来长平候府,将外孙养在自己身边总好过让他一个孩童在那凌阳候府里无依无靠的好。
他已经失去了一个女儿和一个儿子了,他不想为了一个不能掌握的凌阳候府而再失去一个外孙。
至于凌奕的将来,不管是从文还是从武,想来他有长平候府和安远将军府护着,怎么也不会需要萌凌阳候府的荫。再不济,若他无心朝堂,哪怕是闲云野鹤浪荡江湖,长平侯府的百年经营,也不至于养不起这么一个表少爷。
只是这一次……言庆想到外孙的动作,不由心里一动。
虽然说是外公,但是凌奕到底不是养在自己身边的,况且他身份特殊,自己也不好过于关心。对于凌奕的了解,更多是来自于李易。他早早便知道凌奕早慧,但是却不想一个九岁的孩子有如此魄力。
他只当他是不喜张蕊便要借故除去她的眼线,却没想到他居然敢以身作饵。这样的魄力和决绝,以后的长平候府怕也是留不住他了……
转头又看见信件的最后所说的故人,言庆的眉皱的更紧了。
他从未同什么故人提起过凌奕,也从未让所谓的故人暗中护送凌奕来长平府。
那么,在弈儿遇袭当夜出手相救的人是谁?他既然自称是长平候府的故人,可是那凌阳候府的侍卫却断断不会相信这一面之词。但是,却又没有将人拿下,而是派人给自己送了信。
这一切自然是凌奕授意的,但是到底是什么人?能让凌奕说出“故人”二字,而又不直接点明其身份呢?
突然,想是想到是什么,言庆猛然从椅子上站起,抬脚快步走向书架。在手堪堪触到书架的时候,又猛然收回了手,随后便在书房内来回踱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