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便是百里家的兵。
百里子苓连夜收拾了东西,其实,她也没有什么东西可带。此一回京,亦不知凶险几何,这条命没有扔在战场上,但极有可能扔在上都城的花花世界里。
“将军,这几身袍子要带走吗?”
易风拿了几件长袍过来,那是之前给木苏和做的。但是,这几件长袍木苏和都没有带走,她给他的东西几乎都没有带走,只有那把短刀。就好像,他根本不曾来过一样。
“不要了。”
百里子苓说完这话,像是后悔了。易风刚一转身,她又上前把袍子给抢了过来,“带上吧。好东西,扔了也怪可惜的。”
易风知道她的心思,但没说破,只是应了一声,拿了箱子把几件长袍都装进去。
“将军,沈医官不跟咱们走吗?”
易风收拾得差不多了,又问了一句。
“他说现在天冷,不想动,等过了年。也好,毕竟这边的将士们也需要医官,他若在,我倒是能放心些。”
“那,牢里的那位先生呢?”
“他?”
百里子苓差点把南颇给忘了。上一回,她的二哥来信说皇上已经知道南颇的事,但皇上却没有给任何旨意,那意思就是维持现状,不动。不过,这件事确实要再交待一下韩祺,不然哪天皇上想起来,北楼关交不出人来,她与韩祺都脱不了干系。
这夜,百里子苓去了趟牢房。牢房里生着火,倒是比往日暖和了许多。
南颇的胡子长了,头发却依旧零乱。
“将军深夜来,不会是睡不着吧?”
南颇本就没睡,听到动静自然也就起了身。
两个人隔着牢房的栅栏,就这么彼此看着。
“南先生,我是来跟你辞行的。”
“你要回上都?”
南颇有些意外。虽然百里子苓之前诓骗过他,说自己要回上都。但人却一直没有走,而这一次,南颇也看出来,她是真的要走了。因为,她的脸上带着一些愁云和不确定。
“是啊,回上都。”
“那个狗皇帝让你一个武将回上都作甚?可是有人在他面前嚼了舌根子?”
南颇扑到了栅栏上,有点激动。
“南先生想多了。我不过是到了婚嫁的年纪,皇上体恤我身为女子的不易。”
“体恤?哈哈哈,狗皇帝哪里有那种东西。将军,不妨让我替你卜上一卦,看看将军回京之行,吉凶否?”
“先生有心了。”
百里子苓负手而立,看着牢房里的南颇从破旧的衣袋里掏出几个铜钱来,双手捂住铜钱摇了摇,而后便道:“将军,我这一卦,你心头想的是什么,那卜的就是什么。你若心头想的是姻缘,那就是姻缘卦,若想的是吉凶,那便是吉凶卦。”
百里子苓没应声,只是静静地看着。
随着南颇手里那几个铜钱落地,卦象也就显现出来。百里子苓不懂卜卦,但她知道,卜卦有一套自己的理论,信不信在人,而准不准得看天意。
“将军,”南颇看了一眼那卦象,“若将军心里想的是吉凶,那此行上都,将军可就要小心了。但若将军心里想的是姻缘,这也不是一段好姻缘,将军若不能早些断了,恐怕最终会把自己给搭上。”
“如此说来,那就没一件是好事了。与先生相识一场,也算是受教了。先生,保重!”
百里子苓双手抱拳,一张古井无波的脸上也看不出她的任何情绪。她转身往外走,而牢里的南颇突然叫住了她,她没回头,只是停下了脚步,“此一别,恐无再见之日。若是将军哪天见到我那小女儿,替我跟她说一声,爹爹对不起她。”
百里子苓点了点头,留给南颇一个孤独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