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贺将手伸进黑色西服的内兜,拿出手册。他保持站姿,打开了手册。
“我们从头整理一下。关于案件的内容正如大家所知,是穗高诚先生在婚礼时因为吃了毒药而死亡。酒店的几个侍应生看到穗高先生在婚礼开始之前服用了鼻炎用胶囊。后来,和浪冈准子小姐的尸体一起,警方发现了遗书、毒药和装毒药的胶囊。因此,目前的主流看法是,这是一起由她策划的殉情事件。”
“这个没什么错吧。真不知道怎么还会有不满。”说完,我看向神林美和子。“美和子小姐刚才的说法非常耐人寻味,但归根结底只是些感性的东西。那天,浪冈准子小姐为什么来到这里,其实谁也不知道。或许她是来确认周五之前放进去的毒胶囊后来究竟怎么样了。”
“另外还有一件事,”雪笹香织插嘴说道,“这是听美和子小姐说的,据说浪冈准子小姐买鼻炎药好像是在星期五。所以,加贺先生认为她没有时间将毒胶囊放进去。但她会不会在周五晚上来过这里?”
“周五晚上吗?”加贺故作惊讶,“那天晚上穗高先生一直在家,难道能瞒过他做手脚?”
“这个……即使瞒不过他,也有很多办法。”雪笹香织含糊其词地说道。
这时,神林贵弘抬起了头。“我也提一点,可以吗?”
加贺说:“请讲。”
“我也听说过浪冈准子小姐周五买了鼻炎药。但就算如此,也不能断定她将药用在了制作毒胶囊上吧。也许她在更早之前就已经买好了鼻炎药,然后制作了毒胶囊,并在周五之前就放了进去。”
“如果是这样,那么浪冈小姐为什么周五也买鼻炎药?”
“不清楚。我可不知道她想的是什么。毕竟我们素不相识。”
“如果你的推测是正确的,那么应该能找到周五购买的鼻炎药。但是在浪冈小姐的住处并没有发现那种东西。”
“不能因为没被发现,就说它不存在吧。”
神林贵弘面无表情,但我能从他的语气里感到自信。我想,他在讨论量子力学时可能就是这种感觉。
他的主张确实合乎情理。也许是这个原因,加贺沉默了一会儿。但他很快窃笑起来,眼神仍然锐利。
“我还没说什么,大家已经说了不少。这是非常好的趋势。请继续保持这个状态,这样一定能发现真相。”
“你这不是在戏弄我们吗?”明明知道加贺是在挑衅,我还是没等调整好语气就开口了。
“戏弄?怎么会。”加贺摇头否定后,把右手伸进裤兜,拿出一些东西放在了茶几上。拿出来的是十元硬币,总共有十二枚。
“你想干什么?”我问他。
“是一道简单的算术题。当时,案件发生后,美和子小姐包中的鼻炎药瓶被警方没收了。瓶里有九粒胶囊,都没有毒。”说完,加贺从十二枚硬币中拿走了三枚,“婚礼开始前,美和子小姐从瓶中取出一粒胶囊放进了那个小药盒。这说明,之前瓶中有十粒胶囊。”他将一枚硬币放回桌面,“据美和子小姐说,穗高先生将药瓶交给她之前,就着罐装咖啡吃了一粒胶囊。而且,他还说过这样的话:‘不好了,药效好像没有了。明明刚服药没多久。’”
我也记得当时的情形。穗高的确是在不停地擤鼻涕。
“就是说,穗高先生短时间内便服用了两粒胶囊。那么,加上这两枚。”加贺把两枚硬币放回茶几上面,“就像这样,回到了原来的十二枚。而那个药瓶本来的容量就是十二粒。可见,穗高先生服用第一粒药时,那瓶药是新的。如果浪冈准子小姐是凶手,等于是把有毒胶囊混放到新的药瓶里。这有可能吗?”
“应该可以吧。难道有什么问题吗?”雪笹香织问道。
加贺看着她,露出从容不迫的笑容。明知这是为了让我们焦躁而耍的小手段,我却无法保持平静。
“在刚买的情况下,药瓶是放在包装盒里的。穗高先生是怎么处理那个盒子的呢?有关这一点,雪笹女士也曾提到过。穗高先生将药瓶交给美和子小姐前,把盒子扔进了书房的垃圾筐。那个盒子警方也已回收了,还进行了调查。”
“然后查到什么了?”我问他。
“盒子上只查到穗高先生的指纹,也没有打开盒子后重新用胶水粘上,试图伪装成新药的痕迹。从以上结果来看,基本上不存在往新药瓶里投毒的可能性。因此,浪冈准子小姐不是凶手。”加贺挺直腰板俯视着我们,“关于这一点,还有什么疑问吗?”
没有人发言。我想找出这个推论的破绽,却没能发现。
“那么究竟是谁投的毒?为了搞清这一点,有必要查一下有作案机会的人。首先,用不着多说,是穗高先生本人。”
“从那种情况来看,不可能是自杀。”神林美和子一脸惊讶地看着加贺说道。
“我也这么想,但这种事情最好还是周密些。基于这种理由,作为有可能放进毒药的第二个人,有必要加上美和子小姐你。”
“美和子怎么可能是凶手?”神林贵弘发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