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点头应了,想起父亲,眼圈又不禁一红。
王子萱见了不由叹气,还未及劝,宝玉已坐过去,轻声细语的说起什么来,黛玉才止了伤感,抿嘴一笑。
晚间,王子萱又叫来宝玉、贾环、贾兰,问了他们白天的事儿,“你们只管老老实实的学习四书,别还不会走就想跑了,日后做文章的机会有的是。”
三人应了,王子萱见三人腰间都多了一个绣功精致的荷包,不由问道:“这荷包倒精巧,是谁做的?”
贾兰道:“姑姑们学绣荷包,就一人做了一个,让我们去挑,我就挑了二姑姑做的,颜色好看。”
又听宝玉道:“我看林妹妹做的雅致,就拿了她做的。”
王子萱眉头不由微微一皱,又看向贾环,见他低着头不敢说话,心里已明白过来,笑道:“环哥儿这个,一看就是探丫头的针线,前儿她给我做了个香囊,也是一样针脚细腻。”不管怎么说,到底是一个娘肚子里爬出来的,天生就比别个亲近,幸好两人都没什么坏心,自己也就不多理会了。
次日,宫里的王太医先到凤姐住的小院给凤姐诊了脉,果真是有了身孕,家里上下都喜出望外,老祖宗更是让人从库房里拿了许多名贵的补品药材出来给凤姐送去,又嘱咐王子萱:“凤丫头这几年为了家务忙前忙后,好不容易有了一个,可要小心养着,我看家务还是你来管罢。”老人家是根本就没看大儿媳一眼,就把管家权归了二房。
王子萱倒也不推辞,应了是,又亲自去王熙凤的院子探望。
“我还正担心,你怎么进门这么多年没消息,正想叫个太医来给你调理调理,没想到就有了。”她虽知凤姐这一胎生的是个女儿,却也欢喜道。
“可不是,我也正发愁呢。可就有了。”王熙凤笑道,又不禁柳眉轻蹙,“只这家里的事儿……”
王子萱嗔怪道:“老祖宗刚还说呢,让你再不要操心家里的事儿,我先帮你管几个月,等你生下哥儿,再交给你就是,这段时间啊,你就安心将养身子,你没听太医说,你素日太过劳心费神的了,胎气可不大稳呢。”
王熙凤一笑道:“家里的事儿有太太帮忙我自然是不用担心的了,只是……”说着又叹了口气。
王子萱心思一转,便知她这是怕贾琏趁着她怀孕在外拈花惹草了,夫妻俩的事儿,她也不好多言,又坐了一会儿,听宝扇进来道:“王太医已给林姑娘看过病了,太太有什么要问的没有?”
王子萱起身道:“让她到我们院子的堂屋等我,”又嘱咐凤姐的丫头平儿、安儿好好照顾凤姐,便回了自己的屋子。
“姐儿这病,是先天禀赋所至,若在饮食用药上好好调养,恐怕能好五分。”王太医道。
王子萱皱眉问道:“照您这么说,痊愈是不可能的了?”
王太医慢悠悠道:“倒也不是不可能,只是姑娘病根,五分在身,五分却是在心,老夫刚见姑娘小小年纪却是面有愁色,恐怕是有心事,只要姑娘心事没了,心病去了,事事如意,病自然也就能痊愈。”
黛玉今年不过七岁,能有什么心病?送走了王太医,王子萱握着茶盅凝眉沉思了许久,也想不通黛玉心病到底在哪儿。若是前世林如海去世,她在贾府寄人篱下、顾影自怜,跟宝玉又互相牵挂,亲事难成,心事重重倒还罢了,如今林如海尚在,家里上下对黛玉也是悉心照顾,不敢有丝毫怠慢,她跟宝玉二人又似从前那样一桌吃一床睡,日日在一起,如今不过是兄妹情分罢了,这孩子到底还有什么可愁的呢?
想了半天无果,王子萱便叫来黛玉的贴身丫鬟紫鹃,“你们姑娘在那院子住着可还习惯?”
紫鹃道:“老太太、太太、二奶奶都替姑娘想的十分周到,姑娘住着甚好。”
“既如此,你们姑娘平日是十分舒心的了?”王子萱眉峰一挑,问道。
“不瞒太太,按我们看,姑娘自是没什么不舒心的事儿,可姑娘心思重,见了花儿草儿都能伤心一番,流上一阵子泪,我们刚开始还劝,后来日日如此,我们也不知该如何了。倒是宝二爷去了,两人有说有效的,姑娘的眉头倒还能舒展些。”
王子萱不由深深叹了口气,摆手道:“下去罢。”
紫鹃应了,正要去,又被王子萱叫住,“好生服侍你们姑娘,她身子不好,不能时常哭,你们还是要多劝着点儿,再不行,就过来跟我说。”
紫鹃应了是,这才退下了。
这两个孩子,莫非真是前世修来的奇缘?若是真就随了这缘分,她又怕黛玉的身体,没几年去了,岂不是耽误宝玉一辈子,可要她硬是违背天意,把这牵好的红线给拆了,后果……后果她也是见识过的。
王子萱一时有些茫然,不知道该何去何从。但晚上去贾母处时,看到宝玉和黛玉还都是不到十岁的年纪,一团孩子气,又不禁自噬一笑,她这也太心急了,两个孩子还都不明白自己的心思呢,她这是瞎操什么心。毕竟不是什么事都是提前安排好的,走一步看一步罢。
两个孩子的心思王子萱一时是不愿再管,但凤姐的心思,她却已是心知肚明,果然,不过两个月,凤姐便寻了个由头将陪嫁丫头安儿打发了出去,并在过年后将另一个丫头平儿提拔成了通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