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此你就可知,我年轻的时候个性多刚烈,还好这一点你不大像我。”
这算是称赞吗?她啼笑皆非。
“之后,你曾祖父知晓了我和师兄的事,幸亏没反对,也觉得是到了该提亲的时候,便催促我师兄请家人上门来提亲,谁知他母亲对我很有意见,觉得我个性太强,在名字上又吃定了师兄,坚决反对这桩婚事。”
“名字?奶奶你没提过铁爷爷的名字。”她只知道铁爷爷是奶奶的大师兄。
“这也没什么好说的,师兄的母亲只是不喜欢儿子娶太刚烈的媳妇,所以就在名字上作文章。”高黄雀啜一口茶,淡笑道:“你铁爷爷的名字叫铁堂郎,我叫高黄雀,不是有句话叫——‘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他母亲认定我会一辈子把他吃得死死的,拒绝让我进铁家门。”
“原来是这样呀。”高咏春了然一笑,“那,奶奶你有没有把铁爷爷吃得死死的?”
“当然有!大师兄那火爆脾气可不是谁能惹得起的,但我只要斜眼一瞧,他就乖得像只猫。”
她噗哧笑道:“可是乖猫最后还是没有听你的话……”捂嘴及时打住不该说出的无礼之语。
孙女想说未说的话,高黄雀心知肚明,但不以为意。
“大师兄脾气是火爆,但他是个出了名的孝子,他答应母亲会重新物色其他女子,也答应母亲离开武术馆回家种田,但他要我等他,还坚定的说一定会娶我,可一个月后,我却听媒人说大师兄和隔壁村的大脚兰在交往,他母亲中意得很。因为大脚兰很勤劳,人高马大的她做起农事可不输男人,媒人说他母亲已经委托她,过两天要到大脚兰家提亲。
“我知道后大为光火,特意跑到他家要当面质问他,却撞见他有说有笑的拿了一包猪肉给大脚兰,我气得冲出去大骂他是负心汉,不听他解释转身就走,回家后我就主动去找媒婆,要她帮我找丈夫,而且要越快越好,一定要比那个负心汉早嫁人……”
“奶奶,当时你一定忘了在菩萨面前发过的毒誓吧!”她心一揪、眉一蹙,暗自发誓以后绝不乱起誓。气冲冲之下,大概也没几人会记得自己发过什么毒誓,何况她又和奶奶一样爱负气。
“当时我只想比大师兄早一步嫁掉,别输给他,哪还记得别的事。”
“可这事挺严重的。”高咏春嘀咕道。难怪不管她们多努力赚钱,家里还是很穷!虽然她才不信这事,但她家穷却是不争的事实。
“后来,我才知道大师兄商请大脚兰帮忙,假装两人在交往,避免他母亲替他找物件,若他母亲请媒人上门提亲,就拜托大脚兰推掉,那块猪肉是我大师兄给她的谢礼……都怪我,脾气坏不听他解释,糊里糊涂把自己嫁掉。”
高咏春嘟着嘴,“意思是你不喜欢爷爷喽?”虽她没见过自家爷爷,但她的胳臂可是向内弯的。
“我可没这么说。”高黄雀轻拍了孙女的头,“你爷爷人很好,任何事都迁就我,我嫁给他算是‘不幸中的大幸’,而我既然嫁给他,就算知道大师兄没负我,还是决定放下那段情,嫁鸡随鸡,当你爷爷的好妻子。”
她叹了声续道:“可惜不管你爷爷怎么努力工作,家里还是很穷。有一天我突然想起婚前立誓的事,遂决定找大师兄请他跟我到菩萨面前解释一下。”
“奶奶,这种事还可以解释的?”高咏春听了轻笑。
“心诚……则灵嘛。”她自嘲,“我当时一心想,只要大师兄不对此事介意,帮我跟菩萨解释一下,那个重誓应该就可以烟消云散。毕竟,我执意嫁给你爷爷,大师兄后来也跟大脚兰假戏真做结了婚,大脚兰还抢先我怀孕……我们说好放下往日情,各自以家庭为重,大师兄也希望我过得好,我的提议他很乐意配合。”
“所以你们真的去菩萨面前解释过?”
“当然去了,大师兄可疼我了,他舍不得见我吃苦,一个人在菩萨面前又跪又磕头,希望菩萨保佑我和你爷爷一家人富贵兴旺。”
“铁爷爷人真好。”
“可是也没用,我们家……唉,吃不饱、饿不死,但人却走得如今只剩我们祖孙俩。”高黄雀重重的一叹,“记得,任何事都可以做,就是千万别在菩萨面前乱起誓,尤其越毒的誓越灵验。
“说到大脚兰,她还真是宽宏大量得令人钦佩,明知我和大师兄有段情,非但没阻止我们见面,知道我婚前发的毒誓反害到自己后,还热心的到处去求神问卜看有无解决办法,后来还真给她问到了。一个算命的告诉她,要解除这个毒誓不难,只要后代子女合婚,两家结为亲家,就算是圆满,什么毒誓也就不攻自破。”
“不攻自破?我还不打自招咧!”高咏春对此颇不以为然。
“有些事是不由得你不信的。我们家虽贵人一堆,但老天爷还是继续惩罚我,我和大脚兰各自生了个儿子后,肚皮再没动静,也就只能指望下一代。但大师兄好命早早就抱孙了,而你爸妈结婚结得比铁爷爷的儿子晚,生孩子也慢了一拍……”
高黄雀又叹又笑,“当时小牛都已经四、五岁了,你还窝在你妈的肚子里,当时产检知道是个孙女,我高兴得不得了,你铁爷爷和大脚兰……不,你要叫人家铁奶奶,他们也为我们家高兴,还煞有其事的说,等你出生满月就让你和小牛订婚……”
明明这事听过千百回,这时她心头毛了下,“你们怎么可以强迫没有自主行为能力的小婴儿和一头小牛结婚?”她不禁又想到那头大笨牛,气得咬牙切齿。
“你呀,别不知好歹!”高黄雀斥了声,拍了下孙女的头,“你铁爷爷和铁奶奶是真心为我们着想,要不,谁管我们家死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