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办?是,我心中不快归根结底还是因为这孩子的出现,可……能怎么办?我也不知,想来他也没有办法。话说话来,若他当真为了我不要别的嫔妃的孩子也不是什么好事——彻头彻尾昏君一个。
我安静了一会儿,看着他黯然道:“臣妾也不知道,大概需要些时日想一想、缓一缓吧。”
方婉华每隔三五日都来同我说一说娆姬的情况,自是避过了旁人的。我静静听着,只嘱咐她好生照料着。虽是庄聆那边做好了准备,即便娆姬在行宫早产,她也能靠着帝太后使得一切顺利,但毕竟还是麻烦了许多。
“最好不出任何闪失,等回了宫让她平安生下孩子。”我微微笑着,对方婉华说,“静妃娘娘不会亏待你。”
犹记当时我曾对宏晅说,我不喜欢方家姐妹,因为她们是那样将皇长子看做棋子,实在太狠心;现在想想,真正狠心的大概只有方婉华一人,她为了自己的虚荣能去加害族姐,亏得娆姬有孕后做的头一件事就是把她从落华宫救出来。
“诺。”她颌首应了声,迟疑着又道,“臣妾听说……若她生下皇子……便能位列四妃……”她觑了觑我的神色,“如若追封呢?”
我心中骤冷,猛蹙起眉头,厉然斥道:“婉华娘子做人不要太绝!你不容她活着坐到你头上,还要毁她死后哀荣么!”
她怯怯地不敢再说话。
那一瞬间我才知道,人原来真的可以恶毒到令别人瞠目结舌的地步。
过了两日,林晋匆忙来告诉我:“娘娘,娆姬娘娘被禁足了。”
“什么?”我一惊,只觉不可能,“她有着身孕。”
林晋躬身道:“是真的,听说是……与侍卫私会。”
榻前几串用以点缀的珠帘被我狠然扯断,禁不住地冷笑道:“到底是‘胸有大志’的人啊,本宫和静妃娘娘还拿捏不住她了!”
一定是方婉华,她竟要如此害娆姬身败名裂。背上这样的罪名,莫说是死后追封不可能了,废位赐死也有可能。
她们要斗本与我毫无干系,可……我和庄聆要留娆姬腹中那个孩子,就决计不能让这个罪名成真。那个孩子必须清清白白,日后才能平平安安。
“陛下怎么说!”
林晋平静道:“没说什么,只下旨禁了足,由头也没对外说,臣是从郑大人那儿打听来的。臣估摸着一时不会有事,总要等这孩子生下来,才能知道是不是皇子帝姬……”
我细思着,心觉这样的结果大抵只能是方婉华失算了,她以为闹出了□就一定会立时赐死么?遂又问他:“方婉华呢?”
林晋抬了抬眼:“臣听说……这事儿就是方婉华揭出来的,娆姬气得不行,不肯再见她。”他想了想,又续道,“御前的人说这事儿颇有意思,方婉华言辞凿凿,似乎满是一副要陛下治娆姬死罪的模样。”
果是如此。我点点头:“知道了,我们不必多理会。娆姬就算为了证明自己的清白,也会拼力把这孩子平安生下来的。”
只是要先收拾了方婉华才好。她一朝失算,只怕会闹个鱼死网破。
而在鱼死网破之前,她大约会再“冷静”地尝试一把。最容易想到的法子莫过于把谣言散开,让各宫都知道娆姬腹中之子并非皇裔,迫宏晅杀她。
那就任由着她把谣言散开好了。我提前见了怡然一面,嘱咐她仔细盯着。
风言风语传得是最快的,宏晅听说了多少我不知道,皇后却是震怒了。碰巧这一年因着庄聆留在宫中服侍帝太后,琳仪夫人也来了行宫避暑,二人一道下令彻查,谁也不敢怠慢。
不两日就有了结果,矛头自是指向方婉华。怡然挑了六宫晨省的时候来禀,我眼瞧着方婉华的面色一点点惨白下去,清凌凌地续了一句:“当真是姐妹情深啊。陛下提你的位份让你照顾娆姬妹妹的胎,比便是这般照顾的?”
“不……不是……”方婉华身形一震,定了定神,一叩首沉沉道,“皇后娘娘,臣妾有话说……有人……有人要害族姐。”
她当她还有本事把我捅出去么?我但笑不语地静听着。
“有人要害娆姬?”皇后淡问道,方婉华忙应:“是……有人想要……去母留子……”
她说得磕磕巴巴,又不直接供出我和庄聆。我明白了她的意思,她是想以此为要挟逼我出言救她。
她还是以为她说了我就必是一死,所以我不得不救她。
可她这般的犹豫,却让我清楚地知道,庄聆根本没用把柄落在她手里。她从来都是一颗随时可以被弃的棋子。
“去母留子。”皇后轻笑出声,怒意更甚,“婉华娘子想说谁?你若早知道有人要除她,又何必出此下策让自己脱不了身?在座宫嫔可不是任由你拖着下水的!”
苏姬恬静地笑着,闲闲地拨弄着丹蔻,缓缓道:“皇后娘娘说得是。再者,即便有人想去母留子,也比不过你想母子皆除来得恶毒!”
“不……不是的……”方婉华冷汗涔涔地叩首,一咬牙,道,“臣妾不敢随意栽赃……是静妃娘娘和宁婕妤娘娘想……想夺族姐腹中之子。”
她还真敢说。
我居高临下地淡看着她,感觉就像在看一个愚不可及的笑话:“本宫想害娆姬、夺她的孩子?为何?”
我有元沂。他不仅聪明,而且深得宏晅喜欢,我没有必要再去冒险夺一个孩子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