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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运输车队与失踪案（第1页）

临安，集散物流港区。

苏远赫从负责人手里接过支援物资的清单条目，几辆挂载货车排成一列停在物流港的隘口。苏远赫轻轻一跃，跳上货车车顶，揭开盖在货物上的塑料防雨布，对每辆货车的物资进行核查与抽检。

“节度大人，应该还有一辆从周边县市赶来的运输禽类产品的货车来着，本该在七点前都到齐，但这辆货车在四五点天刚蒙蒙亮的时候突然与我们失联了，我们不知道原因，也没有贸然派人去调查，您说有没有可能是…裂缝？”

苏远赫并不答话，兀自检查物资恍然似未听见。得益于大炎反重力科技的辅助，他几乎只要一迈步就可以在并列停靠的货车顶上来去自如，待到这一批食品的生产日期、厂家与相关资质全部检查完毕，他才轻身落地，悠悠答那负责人的话。

“无妨，不必为此拖延行程。这批物资继续按照既定方案送往机场，力求尽快赶到中南联省一线。失联货车那边我会带队去查看原因，你们再募集一批禽类产品，多给一点补贴，金陵那边的物资下午出发，你去联系，蹭他们的飞机。”

“是，大人。”

物流负责人领命，略一躬身离去。苏远赫看着那人忙碌的背影，目光延伸到稍远处供给货车司机休息的八角亭，思绪又漫溯到更远的地方。在脑海中完成了对物流行程的简单规划后，苏远赫抬起手，将腕上智能手表调节到特殊的通讯波段，随即开始部署指令。

临安物流港区的负责人效率颇高，方才在对话间苏远赫的便携电脑就已经收到了他发来的失联货车相关信息。

“转接给临安巡检司特勤部，指令甲子甲午中队于半时辰内集结。”苏远赫用简短精确的语句下达命令，“全员配置单兵标准武器，携带班用异常针对仪器，于正午前到达临安华溪交界路段。”

作为临安节度使，苏远赫掌控着临安市常备军事力量天干地支共百二十中队的指挥权。他不善处理政务，因此将政务处理的权力下放到“市政司”，对于重要性不足的常务完全交由市政司予以定夺。而譬如新建医院或土地交易等市政司难以决断的事务会同时上报苏远赫与江淮道其他的“常务理政”，由他们共同商讨决定结果。

大炎先帝在处理地方事务时对人与人之间的各有所长早有预料，因此在地方事务自决时，将各道的节度使区分为“统军节度”与“理政节度”两种。统军节度多居于富饶主城，借税收以养兵备战；理政节度多领周边地级县市，本市事务清闲，方能有余力协助统军节度管理富饶主城，同时亦有寄希望于博学多识的理政节度能够协助地级县市发展经济的设想。

临安与金陵是江淮道最为富饶的两座主城，苏远赫、高闻博和池瀚宇自然也都是统军节度。

此外，纵观大炎漫长历史，一些不可言明的驭人之道也潜藏在文武节度的布置中。文武异地而治，文臣不得直面富饶之城的富商豪族，武官对所领城池不甚了解缺乏群众基础。最大限度的保证了吏治的纯净性，维护了地方的安全稳定。

当然，若是放在前朝旧世，这种制度存在消息传播速度极为缓慢的弊端。但得益于已经高度发达的科研奇术，通讯力的增强填补了这一空缺，促成这一略显复古的制度在新纪元焕发第二春。

苏远赫驱车驶上临安的城际快速路，由于时机紧迫，他来不及回到军部与甲子甲午中队一同出发，只得自己先行一步。但他不会因此误事，在辅助自动驾驶模块的协助下，苏远赫得以抽出思维来猜想这辆失联的货车可能发生的种种情况。

构想的几种结果都算不上太好，他伸手打开播放器，用一些舒缓的乐曲清除斑驳的杂念，在前往事发现场的途中尽量调整状态。

几十公里的行途在闭上眼之后似乎变得只在须臾之间，任由自动驾驶模块驾驭着他自己的核融电池车在快速路上飞奔。这一路稳妥几乎不曾变道，即便苏远赫的思绪不断翻腾，也足以抽出一丝来得出“裂缝的蔓延已经影响到民生”的结论。

怀着“最坏不过裂缝已经出现在临安”的想法，苏远赫的座驾抵达了案发现场。但他并不是最先抵达的那个，城际快速路略显窄小的应急车道上停着几辆巡防警车。两个穿着警服的人倚在警车引擎盖上，另有几名警员和白大褂在低地下的事故现场搜查着什么。

一眼就能清楚地看见，那辆不大的半挂货车满目疮痍的侧翻在城际快速路高耸陆基外的农田里。任何一个看到它的人都能立刻构建出一个真实而惨烈的事故现场——半挂货车不知出于什么原因，惊慌失措的冲出快速路的护栏，借助惯性在两三米的高度上划出一道令人心惊的抛物线，随后狠狠地冲进大地，犁出几米长的深沟。

苏远赫向倚靠在引擎盖的上的两位巡警出示了自己作为临安节度使的纯金腰牌，留守在路基上的两位警员松垮的状态立刻变得端正起来，在简单的汇报情况之后便将他带去现场。

更早些时候，有一位同样是货车司机的热心群众跑生意途经这里，彻夜驾驶带来的困意在目击了第一现场之后瞬间消弭于无形，这位市民随即通过车载通讯呼叫了临安警部，而这两位在应急车道边缘守着车休息的警员就是当时受到指令最早赶往现场的。他们对于现场的完好保护为第二批赶到现场的法医和增援警力省了不少麻烦。

苏远赫边走边听，没几步就到达货车废墟边缘。一位正蹲在货车轮胎旁正用镊子收集什么的法医看到苏远赫走过来，几乎只是目光易懂就看到他腰带侧悬挂的节度腰牌。便停下手中的工作，把试管暂时插在一边的试管架上，走向苏远赫。

“看来您也对这起事故有所了解，大人。”那位法医简单一揖，“死者的身份已经调查清楚了，他叫李顺德，是一位物流货车司机。遇害事件大约在四个小时前，卯时，也就是今晨五点左右。”

苏远赫打手势示意他接着说下去，同时走近货车废墟，绕着其缓缓踱步，观察了一下货车的受损情况与外观。

“详细的现场报告我们正在整理，但这起事故存在明显的疑点。我们认为这并不是简单的一起事故，存在谋杀及其他种类的可能性。首先，死者的死亡方式非常怪异。这并不是常规机动车事故遇难者的状态，死者死因是以某种方式达成的截断，他的身体被腰斩，切口非常平整，可以确定是一次造成。而他的上半身被安全带束缚在驾驶座上，而下半身却被打碎了车窗扔在野地里，性质非常恶劣。”

法医向苏远赫指指放在不远处的担架，覆盖着逝者的白布在腰间有一个小小的凹痕。

“其次，经过交通署警员的检验，可以确定的是，逝者在事故发生前的数秒中，没有做出任何操作，甚至连碰一下刹车或按一下喇叭都没有做到。我们在将遗体的上半身从驾驶座取下的时候，他的手用难以企及的力气死死握着方向盘，关于这一点的解释，我暂时只能认为逝者此时正处于极大地恐惧中，具体原因还需要调查。”

“最后，我们在货车的驾驶室玻璃上提取到了不属于死者的身体组织，分析与人类组织高度类似，但在与DNA库的对比匹配中，我们没有找到对应样本。”

听到这里，苏远赫挑挑眉，深深吸了一口气。

看来最坏的现象正在发生，如果造成事故的不是某个从未在大炎进行过身份录入的隐士高人的话，那就只剩下唯一的一种情况。

诡诞造物。

这些诞生于裂缝的怪物中的某一些具有人类特征，但又不尽相同。中南联省共享的诡诞造物档案中，就有数种已发现的怪物具有人类形态或能够伪装成人类形态。在付出了许多将士的生命后，这些详实的一手数据被整合上交，在大炎三十余个行省之间互通有无。

实际上，“裂缝”出现一年以来，受到影响的行省远不止中南联省，只是中南联省受灾最为严重。成规模的裂缝入侵在北原诸省、山南道、西川道以及大炎南境都有发生，而与这些行省毗邻的地区也难免受到影响。只不过苏远赫没想到，自从三个月前在与中南联省交界处的江夏郡侦测到以来就再无扩张迹象的裂缝，这次竟然直接跨过数百公里直接出现在了临安。

当然，也不排除是更坏的现象，但苏远赫不敢再往下想。

“甲子甲午中队已经在路上了，很快就会抵达这里。虽然我期望另有其源，但已经基本确定这次事故的起因与裂缝有关。我会在这里保护你们的现场勘查，在行动结束后，你们立刻返回警部做完备的污染检测，然后整理出详细的相关报告。我会向御史‘曹操’大人以及中央禀报，此事怠慢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