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妮冲着门外的老杨喊道:“自己亲生儿子还能怎样?”
“还能怎么样?死了我都不去收尸,天知道我们当时有多难,我和你舅妈忙碌了半生,最后什么都没有捞着,每个月挣了多少钱,都贴补给他们家了,这倒罢了,最终他们俩没有一个人有工作的,一窝的孩子啊,靠谁?”杨铁想想就来气。
杨铁都不好意思说,儿子他们家都生了七八九个娃娃了,没有几个他是能对得上号的,这些年,那俩狗东西几乎就没干正事,尽顾着生娃了。
吉花也是满腔怒火,满脸怨怼:“头几年,我们还要上班,没有办法去带娃,他们也不愿意让我们带,唯恐我们把孩子带坏了,这几年,他们的孩子越来越多,真是求我去我都不愿意去。”
杨铁和吉花对儿子可谓是失望至极,也从来不想让儿子一家十几口来麻烦杨妮。
他们就想着儿子终究是遇到难处了,好歹去帮衬一下,只要他们去帮衬了,杨妮这里就没有人管,只好找个男人回来顾家。
杨妮看见他们一脸为难的样子,心中也特别不是滋味。
杨铁又继续说:“妮儿,你帮衬你大哥的心思我们都知道,我们也直说了,这种事情真是救急不救穷啊,每个月给五块钱也不是办法,日子长了也会形成依赖,就让我们俩走吧,我们去打零工,赚多赚少的,他们还能赖上你啊?”
“是啊,妮儿,他们眼睁睁的见你好了,以后少不得要来赖上你的,你可不敢让他们赖上,一家子十几口人嘞,以后非要你给安排个工作了,让你走个后门啊,你是要犯错误的啊。”吉花早已经预料到将来的路,此时此刻不让儿子一家参与到杨妮的家庭中来,他们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杨铁缓缓的站起来,他已经喝了不少酒,此时此刻已经是老泪纵横:“妮儿啊,我们俩是真心把你当成女儿看的,我们一开始也想着,我们都尽心尽力给你照顾俩孩子了,以后你还能不管你哥一家的死活吗,后来啊,我们才知道你有多么不容易,不能让你哥哥一家害惨了你啊。”
“对啊,妮子,你的工资高,养活他们一家十几口,全家人拮据一点,可能没问题,但是真的不行,日子长了,那两口子又是要这样,要那样的,她爹不就是这样被供销社辞退了吗?他们已经犯了一次错误,我们不能跟着犯错。”吉花也是振振有词。
他们俩的话,掷地有声,杨妮的心中也很不是滋味。
杨妮顿了顿,想了又想:“要不……就让哥哥嫂子去化肥厂上班吧,刚开始肯定是要考核的,孩子们嘛,就接到家里来,等他们日子稍微好过一点了再接走。”
杨妮已经想出了最好的办法,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孩子们都是自己的亲人,自从母亲和麦和平相继离世之后,她对于亲情就非常看重。
杨铁掰手指数了数:“不行,加上咱们家的两个娃,就是十一个,我们根本看不过来,不行不行。”
吉花想想那么多孩子就头疼:“小媛就是属兔子的,一窝一窝的生,生了俩双胞胎,那就是四个啊,我可真是够了。”
不管怎么样,杨铁的儿子杨天海的事情始终是僵持不下,他们仨都已经非常发愁了。
“我们还是不拖累你了,妮儿啊,你就赶紧找个男人,以后有个人帮你管家里,到时候我们两口子走了,也有人给你撑腰不是?”吉花想得非常透彻,非常明白。
杨妮也清楚,他们俩是非常心疼儿子的,也心疼那么多孙子,但是又害怕给自己添麻烦。
“行,我同意相亲,你们安排吧,只不过,不要再给我找像今天这样的母子俩来了,到时候指不定是谁照顾谁呢。”杨妮放下桌子上的杯子,径直往书房走去。
只有在书房里,她才能真实的感受到自己的存在,只有翻看以前的东西,才知道自己一直以来是那么孤独,那么无助。
果不其然,两天后的中午,又是专门找了一个星期天,杨铁两口子早早的起来准备,还是将院子里打扫得干干净净的,把俩孩子也收拾得齐齐整整。
“张婶上次说的那几个人都不行,妮儿,我这次给你找的都是吃公粮的,要么是死了老婆的,要么就是被分配过来的,在这里无依无靠,咱们家还能给他当依靠的。”吉花早就将一切都算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杨妮也觉得非常不可思议,为什么他们这一些老人,总能把算盘打得那么好呢?
杨妮左手抱着麦苗,右手抱着麦子,看上去非常心不在焉,她正在想,为什么厂子里面还没有上新设备,为什么化肥厂还没有通过她的合作协议?
这一次,他们杨家倒是把架子摆的足足的,也不出去迎接了,只是在家里坐着。
“妮儿啊,这个小伙子我怕你之前不满意,还专门到学校去看过,在县上的师范学校当老师的,长得斯斯文文,比之前的张好学强多了,对人也是谦谦有礼的,说话的样子倒是让我想起了和平,和平以前也是这样的。”吉花急切的汇报,唯恐杨妮会嫌弃。
杨妮一直称好说是,心中却怎么盘算着要拒绝这位师范学校的老师。
果不其然,张婶还是领着人进门,那位老师穿着倒是非常朴素,戴着眼镜,手里还推着一个自行车,车子上还有一个五六岁的男娃娃。
“就是这家的狐狸精?爸,狐狸精哪有我妈好,我妈就是去城里了,以后还会回来接我们俩的。”男娃娃进门之后便大声的嚷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