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船夫取了一只酱黑色的瓷碗,斟满了,递于徐胜。
“这是酒?”
“嗯”老船夫点了点头,磕着烟枪说道:“自家产的高粱米,随意酿了些,依着我自己的喜好,又从山上采了野茶,与这浊酒一起煮了喝。虽说犯了忌讳,但我可不管那些。如此一来,不但味道醇厚,而且提神醒脑,这冬天里饮,正合时宜。”
“多谢”徐胜嗅着酒气,猛然想起来自己已经多日未食了。说来也怪,他竟分毫不饿!
“看来”徐胜头一昂,将酒水一饮而尽。
现在的他,已经不再是平常人了,体质发生了巨大的变化,不能以常理度之。
八成是《生死玄功》的缘故!
他这样想着,毕竟体内还有那么多他人的鲜血,还有那被污化了的,秦烈的鲜血!
“我,还是我吗?”
徐胜盯着酒碗中映出的那张模糊的脸,怔怔出神。
“小兄弟!小兄弟!”
“唉”
老船夫连唤两声徐胜才反应过来,他赶忙施了个礼,将酒碗送回老头儿,说了句:“谢谢。”
“都是流落他乡的苦命人,就没必要讲这些客套话了。”
“也好”徐胜回应道,继而又有些疑惑,轻声问道:“老人家不是此地人吗?”
“这个呀。”老船夫抽了口烟,望着茫茫的江水,有些无奈地说道:“是,也不是。”
“此话怎讲?”
“三十年前,关东大乱,战火一度烧到了幽州,老头子我呀,一双儿女连同老伴,都死在了战乱里。”老船夫顿了顿,别过头去,继续说道:“可是,我却没有死,没有那个好运啊!被人家拉去充壮丁,受伤后又被扔进了逝水,一直飘流到了大概这儿,被一个摆渡人给救了。从那以后,我就成了摆渡人的助手。十五年前,那摆渡人也死了,茫茫江面上就只剩了我一个人了。”
“咳咳!”老船夫咳嗽了两声,猛吸了一口烟,复又讲道:“我在这儿摆渡为业,过了河往东二里地,有我自己搭建的一个小棚和早年间开垦的两亩地,那些连同小船,便是我全部的家当了。我不大愿意把这儿当成家,可好些年了,事实上,这儿就是我的家。”
“老人家,是我不好,又挑起了你的伤心事。”徐胜怀着歉意鞠了一躬,深受触动,有些心酸。
妻离子别,三十年的孤寂,单是想一想就让人不寒而栗,深深绝望。
“无妨”老船夫摆了摆手,“都过去了。三十年来,我一想到过去,想到妻儿还在身边的日子,就会觉得有些别扭。好像那是别人的人生,跟我没啥关系,也不会怎么伤心。”
这样的感觉!
徐胜一惊,他也有。从陨石坠地的那天起,好似一个,他的人生截然不同了。现在,要让他展望过去,他甚至会怀疑,以前那个质朴的农家小子真的是他自己吗?
说起来,农家时代的徐胜倒是和记忆封闭时的“秦昭”,性子很像。
过去与现在,哪个才是真我?或许兼而有之?
徐胜想得头疼,又对着老船夫问道:“敢问老丈今年贵庚?”不知为甚,他与这船夫交谈,只觉得舒服,心底莫名放松。
“六十有九。”
“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