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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相处甚欢（第1页）

顾绎不说还好，这话出口反而让侯承祖疑心更重，哪有那么巧就又聋又哑了，此人目中神光内敛确实似有功夫在身，但也能看出绝非又聋又哑的痴傻之人。

想到此处他心念一动，故意提高了嗓门大声道：“吴师傅天生就是这样吗？昨夜方千户审讯那两名海匪，将其中一人割掉舌头，刺瞎了双眼双耳，实在是太残忍了，没想到今日又遇到一个残疾之人。”

顾绎冷眼看他表演，这时也忍不住嘲讽道：“侯兄，你们金山卫啥时候加入锦衣卫了吗？啧啧。。。。。。方千户这手段真是令人胆寒，但愿小弟不要落在他手上。”

他这话说的其实有些僭越，在一个朝廷三品大员面前如此冷嘲热讽，候承祖完全可以治他个不敬上官之罪，他也是存心想试探试探这个少年武官到底能忍到什么时候。

好在候承祖倒也不是个小心眼的，见颜思齐对自己的话毫无反应，连眼神都没有任何变化，只是一脸茫然，便也暂时减轻了对他的怀疑。

他此番前来就是要以私人身份缠着顾绎，以便在顾府搜寻蛛丝马迹，想来顾家也不会为了一个海寇，将他藏到女眷居住的后宅，若是人在顾府必然能从前院发现端倪。

于是他并不在意顾绎的嘲讽之言，转变话题说道：“顾贤弟，其实愚兄今日前来是为了再与贤弟切磋一番的，昨天比试是哥哥我大意了，我候承祖堂堂将门之后自小习武，若是传出去连个秀才都打不过，岂不是丢了我侯家的脸面。”

顾绎见自己几番冷言冷语，这个少年居然毫不在意，不由对他好感大增。

试想他堂堂金山卫指挥使，虽然年少，却也是正儿八经的朝廷三品大员，现在却为了追捕逃犯，厚着脸皮忍受自己的冷嘲热讽，若不是知道颜思齐的“过往事迹”，他这会儿都想将其绑缚，双手奉上了。

此时候承祖发出挑战他自然也不拒绝，刚学了新功夫，正好这几日手痒着想与人切磋呢。

“侯兄既然有意，小弟自当奉陪。”不觉间言语也恢复了正常，变得彬彬有礼起来。

于是三人出了正厅便往顾绎的小院走去，一路闲聊两人倒也颇为投机，候承祖少年心性，虽有些心机但为人却十分豪爽大气，这让顾绎也不由起了结交之意。

小院内广场之上，一阵阵拳脚相交之声砰砰作响。

顾绎刚学了新拳法本来有些手痒，但又担心被候承祖识破，因此并未使用颜思齐所教的罗汉拳，只是以前世顾江所教的军体拳与侯承祖交手。

侯承祖本是武将世家出身，所练的侯氏拳法亦是军中武学，倒也与顾绎棋逢对手。

两人拳来脚往噼里啪啦打得倒是热闹，不过这次顾绎却没占到什么便宜，论实力顾绎此时确实要比侯承祖高出一筹，但二人此时所用均是军中杀人的拳法，因此都是有所保留不敢真的伤了对方。

不过两人年纪身高相仿，遇到一个旗鼓相当的对手都不容易，所以这一打就是一个多时辰，饶是二人常年习武此刻体力也都有些透支，顾绎瞅准时机与侯承祖硬碰硬地对了一拳，然后双方各自后退了几步这才结束了这场比斗。

“哈哈。。。。。。。痛快，好久没有如此痛快过了。”侯承祖哈哈大笑，终于显露出他少年人的一面。

顾绎被他的情绪感染亦是点头微笑。

可是候承祖这时突然随口说道：“吴师傅，帮我拿条毛巾来！”

他这话甚有深意，如果颜思齐有意装聋作哑，这大半天时间下来，心防必定松懈，他随口一言之下自然会有所反应。

但是颜思齐被顾绎封了穴道，阻碍了神经信号的传递，又怎么会中计，他自然是毫无反应。

见候承祖微露失望之色，顾绎也是微微一笑，说道：“侯兄随我来吧！”

便邀请他去了自己的浴室，简单擦洗之后又为他介绍了一番，又让狗子准备热水。

接着便邀请他体验了一番自己发明的淋浴房，让侯承祖赞叹不已，直呼让顾绎给他做上一套带回金山卫城。

两人分别洗去一身臭汗后，顾绎便邀请侯承祖留下用饭，侯大人倒也没有和他客气，直接跟着顾绎来到饭厅用餐。

顾家两位老爷子自持身份倒也没有陪同，毕竟侯承祖虽是晚辈，却是正儿八经的朝廷命官，中国人的饭桌向来讲究论资排辈，一同用餐座位难免有些尴尬。

经过这次比斗两人之间的隔阂消除了不少，简单用完午饭后，便又回到顾绎小院，好似多年好友般天南海北畅聊起来。

侯承祖自小被父亲严加管教，这是他第一次出得卫城接触外面的世界，顾绎的博学和谈吐让他心中暗自钦佩，甚至对兵法亦有独到见解，此时他正如聚精会神听着顾绎高谈阔论。

“以我之见，一支军队如要百战百胜无非三点：信息，训练，后勤。这三点领先对手自然便能百战百胜。”

“训练就是操练吧，这个我知道，何为信息后勤呢？”侯承祖虚心请教道。

“对，训练基本上就是操练，但是若要真正达到理想的训练效果，除了士兵的体能、纪律、作战技巧之外，还要注重思想教育，让士兵有荣誉感，知道自己为何而战，如此方能胜而不骄，败而不馁。”

见侯承祖连连点头，他又继续说道：“所谓信息，更是重中之重，既有敌方信息，也有我方信息，既有战场地理，又有天时气候，如此种种不一而足，谁掌握更多的信息谁就掌握更多的主动权。

就比如今天我们比试算是旗鼓相当，但如果你闭上眼睛能打得过我吗？你用眼睛捕捉到我的招式，这便是一种信息。”

他端起茶杯喝口茶水润了润嗓子，又接着说道：“我大明军制，虽有锦衣卫对外收集情报，斥候侦查战场，但是却没有专门的机构分类整理，并作出相应的分析，只靠领兵大将临机决断，也正是因此，同样的军队在戚大帅手中百战百胜，换个将军就可能丢盔弃甲。”

“最后就是后勤了，所谓后勤就是装备粮草以及伤兵救治，想必侯兄都不陌生，兵法有云：三军未动，粮草先行，没有饭吃再强的军队也也必然崩溃，至于装备更不必说，昔日蒙古人便是仗着强弓快马横扫天下。

其实眼下最被忽视的是伤兵救治，一次大战下来，伤兵能存活下来的向来百不存一，军中医士极少且没有有效手段救治伤员，须知百战老兵才是军中之魂，老兵越多战斗力越强，想必令尊龙泉公定然对你有所教导。”

侯承祖点点头赞同道：“不错，我父抗倭时麾下精兵确实都是百战老卒，这也是为什么越打到后面倭寇越发无力抵抗官兵围剿，老卒不但作战经验丰富悍不畏死，而且个个都有必胜的傲气。

至于贤弟所说的军医，其实为将者谁不想多要，只是哪有那么容易。不怕兄弟笑话，如今我这金山卫除了我麾下几百家丁，其他不是种地的农夫，就是打鱼的渔民，军士的口粮尚且不足哪来钱财供养军医。”

顾绎笑呵呵地点头道：“侯兄说的不错，小弟也不过是纸上谈兵罢了，想要做事哪有这么简单，好在如今圣天子在位，天下太平，这些倒也无需太过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