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看见青隼平安地飞进了唐营,永宁才松了口气,退回到小山坡后面坐下休息。只从方才射鸟的那几支箭来看,唐营附近怕是埋伏的人不会少,看着渐渐暗下去的天色,永宁不免有些忧心,对着手指琢磨着,要不要在周围再探看一番呢?
她这会儿有些后悔,为什么刚才过来的时候,要去跟晋阳公主报备呢?而且还说要过个两三天才能回去……她现在任务已经基本完成,可是却突然发现居然没地方可去了。轻轻地叹了口气,反正闲着也是闲着,这会儿魔力循环状况也很不错,绝对不会出现遇到危险无法脱身的情况,于是,她再度闷着头钻进了刚才有箭射出来的那片灌木丛。
永宁并没有莽撞地深入其中,而是站在边缘地带,用魔咒探查隐藏其中的敌人的位置,发现他们多是三人一组地蜷缩在草木之中,倒有些为难。她的本意是抓一个活口,带到一边去好好“审问”一番,这样省事、省力,口供还安全可靠。
但是这要是三人一组……她想了想,然后绕到了最边缘上的三个人旁边,先加了个静音咒,然后三个人集体昏睡,再然后,握住其中一个的脚脖子,直接幻影移形。
她照旧没跑远,还在那个小山坡后面,同样的静音咒之后,她解开被扔在地上的俘虏的昏睡咒,没等那人反应过来,直接就对上了他的眼睛,慑魂取念。
永宁其实平时不太喜欢用慑魂取念这个魔法,因为一不小心就会把人变成白痴,这会让她这个施术者感觉压力很大。虽然眼前这人是敌人,可是她还是一了秉承着一颗“仁爱”之心,只选择性地读取了关于这次伏兵的相关记忆。
看到了想看的东西之后,永宁默了。她一边将头晕目涨的俘虏小姐重新弄昏扔回原处,一边在心里暗骂辩机这货,就是个祸水呀
她怎么都没想到,这回纠结了这部分百济和高丽死士的人,居然就是辩机的一个小****儿。为了“伟大”的爱情,这姑娘决定完成辩机的心愿——接着刺杀李世民,不死不休她的希望是能够在辩机被处置前,可以把李世民干掉,然后让辩机可以走得了无遗憾……永
宁读完这部分记忆后,觉得自己运气真是一级棒,随手一抓,就能抓到正主……
她不方便直接杀人,而且这会儿也不好打草惊蛇,只得认命地在周围凡是埋伏了人的地方都走了一圈,把敌人埋伏的方位都探查清楚之后,一咬牙,又闪回了房遗爱的帐篷。
房遗爱这会儿还没有回来,想来是被拘在中军大帐或是李世民的御帐了,毕竟这空投的解药安全系数没人能保证,把所有有份量的人都聚集在一起,等万一要是有了闪失,担责任的时候也能多个人均摊,这也算是职场定率了。
永宁取出纸张,用魔杖在上面勾画出敌人埋伏的具体位置,还有大概人数后,见房遗爱还没回来,也不敢再等了,将图纸又看了一遍,便收进了袖拢。离敌人定下的偷营时间离现在也只有不到两个时辰了,这情报递上去,一样是要层层落实,然后再开始安排,如果再耽误,说不定会误事。她咬了咬牙,保持着隐身咒,就往戒备最森严的营帐走去。
因为有李道宗这位宗室王爷在,房遗爱这个驸马就有点不够瞧了,所以虽然他也被拘在御帐,但是却被挤到了将近门口的位置,跟两个年轻小将站在一处,都目不转睛地盯着床榻的方向看着。
永宁也没进御帐,站在不远处施了个魔咒,让她的说话只有房遗爱能够听到:“二哥,别说话,别回头,你就听我说就行了……外面埋伏的人应该跟刺杀皇上的人是一伙的,他们埋伏在三处,有千余人,你现在想办法去接一下消息,我很快就用青隼把埋伏地点的图纸给你送来……”
房遗爱初一听到永宁的声音,便是一惊,随即被她话里的内容给惊得脸色都白了,他心里暗恨永宁太不听话,居然敢独身一人去侦察敌情,这也太不将自身安危放在心上了……可是,他这会儿偏偏逮不着机会好好训斥永宁一番,甚至还得被永宁牵着鼻子,让往哪儿走往哪儿走,让怎么做就怎么做,气得他胸口直发闷。
永宁只看着房遗爱绷紧的背脊,就知道她家兄长大人生气了,悄悄地吐了吐舌头,然后迅速地回去了小土坡后头,又召了只青隼,把图纸和一封加了袁天罡印信的说明书,再度传到了房遗爱的手里。
其实如果不是李世民这会儿正是生死关头的紧要时刻,她是完全没必要非从房遗爱这儿经一道手的,但是皇帝陛下出了这么大的事,万一管情报的人胆子小一点,再马虎一点,时间上一耽误,那可就麻烦了。
天色这会儿已经完全暗了下来,月色有些晦暗,永宁盘腿坐在地上,掏了块特制肉干有一口没一口地啃着,手边还放了一壶花雕,一副闲坐等戏开场的模样。
大唐的这票猛将,她是一点都不担心,那打起仗来都是牛人。即使会怀疑情报的来源,但是却绝对不会掉以轻心,尤其是在李世民遇刺之后,更是如此。而不管别人会怎么议论,李世民的解药和伏兵的情报都是经房遗爱的手递上去的,这功劳就是实打实的,没人抹得掉。
房玄龄一直在矛盾着,不知该不该支持房遗爱立大功,得大赏,可是永宁却始终觉得让房遗爱站上去,是件好事。他不光是高阳公主的驸马,也同样是与李治一起长大的总角之交,又惯常在众人面前树立了一个莽直的形象,这样的人是李治可以信任也愿意信任的,即便偶尔犯点小错,也不会和他计较。
将来有军功在身,便是真犯了什么大错,议罪的时候,也有将功折罪一说,只要不犯了大忌讳,压着李治的底线,就冲高阳公主与李治的姐弟之情,房遗爱也不是那么容易被人搬倒的。
至于贞观一朝,永宁基本就没想过房家会有大难,李世民对房玄龄的依赖日深,君臣之间的感情几经升华,如今已经是别人挑拨不动的了。所以,她现在考虑的都是新君登基后的事,即便她没入李治的后宫,房家也应该不会有太大的灾祸临门才是。
小时候,她执著于亲近李治,其实也只是怕这位高宗皇帝即位后,房家没了房玄龄,再加上一朝天子一朝臣,会被政敌打压陷害。可是,经过这些年来的运作,她发现她当年的隐忧,如今似乎已经不存在了,反而是她和李治之间的感情事件,才是房家的不安定因素。
虽然不愿意承认,但她确实是被李治吸引了,甚至确定,如果她想要嫁人,那么那个人选她同样希望是李治。她不相信一见钟情,她从来都认为感情是一点点堆积出来的,就像她与李治一样,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从最纯粹的年华缓缓同路走来,她才愿意付出信任和感情。
斩断情丝的话,她自己说不出来,可是经由房玄龄口说出来,她却是愿意去做的。她愿意相信李治,却不确定她可以付出同样信任给高宗皇帝。当感情与权利相碰撞时,倒下去的从来都是感情。她对那段唯美的纯爱时光,是在意的,于是就更不愿意让这段美好淹没在权缰利索之中……她宁可现在放手,然后在垂垂老矣的时候,仍能微笑着面对曾经爱过的人。
辩机的小****儿,也算是个能人,统筹协调能力很不错,袭营的准备很充分。虽然唐营前已经开拓出了一片近里长的开阔地,但是也没能挡住那些擅于隐藏的死士,一直都显得很安静的唐营,直到被敌人烧了营门,才人影幢幢地喧哗了起来。
永宁半倚着山坡躺下,拎着酒壶一口口轻抿着,半眯着眼看着左前方的火光冲天,绚烂夺目。几万人的营帐冲进去近千的敌人,很快就被人山包裹着像浪花般消失了,但是喊杀之声却一直未停,整个大营热闹得跟赶大集似的。
永宁本来还有些不解,唐军的表现就跟毫无准备一般,这也太不正常了。可是当她后来发现辽东城的城门居然大开,一直死守龟缩在城内的高丽军队居然大张旗鼓地跑出来趁火打劫,才叹了口气,感慨着姜还是老的辣呀
一场恶战进行了整整****,当黎明的曙光再度照耀上辽东城的时候,城头的旗帜已经换上了唐军的标志。永宁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冲着远处尸横遍地的战场微微一笑,闪身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