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君买一到,自然便被房遗爱拉了出去商讨大事,而高阳公主和晋阳公主姐妹俩却是泪眼汪汪地恨不能抱头痛哭一场。
“十七姐,你说,如今,如今宫中,宫中……”晋阳公主自小最亲近的人,李治当属第一位,李世民和长孙皇后要考虑和注意的人和事都太多了,能分到她的身上的又能有几分?她儿时的记忆里,充斥最多的便是与要李治一起的画面,而且李治对她这个妹妹的宠爱也同样是无人能及,虽然她底下还有新城公主在,但是李治却始终都把她当做是最小的妹妹一样在照看。此时虽然还没有得到宫中的消息,但是她却是也知道情况不容乐观。那份忧虑自然而然地但显露了出来。
高阳公主本来就正在担心宫里的情况,这会儿被晋阳公主这么一勾,不由得长叹了一声,拉着她的手,带着点自我安慰地说道:“陛下虽然尚在病中,可是永宁素来才智过人,当有自保之策,而且……我前几次进宫,永宁当时说过的一些话,如今想来却似颇有深意,今夜之事,于你我虽是突然之举,但是对永宁来说,或许是早有准备……应该不用太过担心……”她的声音越说越小,她自己说出来的这些话,却是连她自己都不能相信的。此事让任何一个正常人去想,怕是都不会得出这样的结论。
若是永宁对今夜这场动乱早有准备的话,那么又怎么可能任由它发生?难道就真的不拿自己的身家性命当回事?难道就真的不拿儿女的安危当回事?难道就真的不拿江山社稷当回事?
自认熟知永宁的高阳公主和晋阳公主,都不觉得永宁能做出这样的事来。
晋阳公主苦笑着摇了摇头,低声说道:“九哥生病之初,我还进宫去探看过几回,可是他病势渐沉之后,却特意地嘱咐了我不要多进宫,只安分地呆在自己的公主府就好,外头的事也不要多管……若是照十七姐这样的说法,那岂不是说,九哥也当对今夜之事,早有准备了?”
高阳公主一愣,她一直以为晋阳公主也少进宫探病,同样是永宁的提醒,这会儿才知道原来提醒她的人居然是李治。高阳公主的脸色倏然一变,心中突兀地冒出了一个念头:李治的病,会不会压根就不是病,而是中毒?那时宫中是不是就已经是在别人的掌控之中了?今夜的动乱,是不是幕后之人自知不能从李治那里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于是,便决定不再等下去了?……
高阳公主想到的这些,晋阳公主也隐约摸着了个边儿,只是她却没有勇气细想,只紧握着高阳公主的手,眼泪一串一串地落了下来。
“兕子,你说,这会是谁?”高阳公主的语气之中,满是恨意。她好容易挨到了今天,好容易攀到了如今这样的地位,好容易把日子过得越来越顺心了,结果却突然跳出来个搅局的人,想要抢走她好容易才经营到这一步的幸福生活,这让她如何能甘心?
晋阳公主的身体微不可见地僵硬了一下,握着高阳公主手掌的手,下意识地便松开了。只是她却似乎并没有说话的意思,微微将头侧向一旁,眼神有些发直。
高阳公主自然看得出晋阳公主有所隐瞒,急切地反手握住了晋阳公主的手,说道:“兕子,你可要想清楚了,如今九郎身处险境,咱们早一会儿知道幕后之人是谁,便能早一会儿想出救九郎的办法……兕子,你可知道,多拖一刻,便多一刻的危险,……”
晋阳公主抬眼看了看高阳公主,有些犹豫地说道:“其实我也并不知道什么,只是,只是九哥当日嘱咐我的一些话,现在想来或许真的是别有深意……”
第一卷 风雨长安 第二七一章渐露
第二七一章渐露
“九郎跟你说了些什么?”高阳公主有些紧张地用力握着晋阳公主的胳膊,对于即将揭晓谜底时的那种兴奋和急切,统统都不加掩饰地流露了出来。
晋阳公主仿佛感觉不到疼似地任由高阳公主拉着她的胳膊,微微侧过头去,一边回忆,一边说道:“当日九哥曾要我带话给丽质姐姐,说是也让丽质姐姐不要担心他,不要费神劳心地往宫里跑,只呆在城外的别庄好生休养便是……这些话倒也平常,可是交待完这些,九哥停了一停,突然又说道,让我劝丽质姐姐近来也少出门,少见不相干的人,特别是长孙家的人,还是不见为好……”
高阳公主立刻便明白了晋阳公主话里的意思。长乐公主自从和离之后,便不曾与长孙家有过什么来往,这几年来,但凡是有长孙家出入的地方,长乐公主都是绝对不会出现的,就连她们这些姐妹偶尔举办的宴会,也要声明了没有请长孙家的人,长乐公主才会看身体情况决定是否出席……在这种情况之下,李治的交待顿显突兀。
晋阳公主的脸色苍白的吓人,她虽然一直都不喜欢长孙家的人,可是说到底,在她心里还是一直将长孙一族看成是亲人的,只是越是亲近,她的期望值便会越高,而当这份期望变成了失望的时候,她的反弹才会那么的激烈。本来她是没有往长孙家那边想的,只是方才顺着高阳公主的话,她不知怎么就想起了李治当日与她说那几句话时的神情,似悲似怒,她当时却只惦记着李治的病情,并不曾细想,眼下再回想起当日的情形,她心中已经是另一番思量了。
高阳公主愣愣地坐在那里,半天没说话。别说晋阳公主当初没往长孙家那边想过,就连高阳公主这样从来都跟长孙家不对付的人,也都不曾往长孙家想过。在她看来,长孙无忌可以弄权,却是绝对不会走到反叛的路上去的。虽然他已经被李治逼得去职纳闲,失去了握在手中多年的权柄,可是他身上的爵位李治却不曾动,而且在他“辞官”之后,李治对长孙家也算是多有恩遇,除了他身上世袭的赵国公一爵之外,又从他几个儿子中挑了才情尚佳的恩封了爵位,任谁提起长孙家,也依旧是一门显贵。
长孙无忌并不像是那么没有耐性的人,便是让长孙家蜇伏一朝,好生教养子孙,以待来日长孙家未必便没有起复的机会,哪里就至于暴动谋逆?
“不会吧……”高阳公主怎么想,都觉得这样的事,长孙无忌该是做不出来的,可是若这幕后之人真是长孙无忌,那么……高阳公主的心往下一沉,一时之间,竟是不敢再想下去了。
晋阳公主苦笑着摇了摇头,说道:“自九哥生病之后,我几次进宫,九哥和永宁与我说的话,都大同的小异,若说不一般的,也就只那么一次……我倒也想着此事能与长孙家无关,可是你看着像吗?我与驸马突围的时候,远远地看过长孙府一眼,别处都是灯火通明,人流马蹿的,可是那府上却是极为安静,怎么看都显得很不一般……”
晋阳公主府与长孙家只隔了两道街,不管是从哪个方向进出总是能看见长孙家的动静的。高阳公主一听晋阳公主的这番说辞,心里原先的那点犹疑,也都放下了。“这些事,你家驸马可都知道?”高阳公主沉着脸问道。
晋阳公主摇了摇头,说道:“方才那种情形之下,我哪里来得及说给他知道……”
“这事却是不好瞒着他们的……”高阳公主拉着晋阳公主一齐站了起来,说道:“还是快些告诉他们吧,先不去管此事的真假,能给他们一个方向就是好的……若是长孙家真的牵涉其中,那么咱们早一点知道自然便多一分防备,若是长孙家不曾牵涉其中,此等乱局之下,倒可借助长孙无忌的力量稳住局势……”
晋阳公主点了点头,也不再说话,只拉着高阳公主的手,随她快步去了中军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