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海大学研究生学院,研二哲学系的陈宇宁正坐在楼下的长椅上。他一条腿架着另一条腿,把一本乔斯坦。贾德的《苏菲的世界》放在腿面上,翻开夹着书签的那一页后扶了扶金丝边的眼镜,认真地阅读起来。这时身边的手机突然响起,陈宇宁拿起电话轻轻地“喂”了一声,紧接着“嗯、嗯”两下,挂了电话又拨通另一个电话:“亲爱的,那个地方我们已经基本确定,现在需要他过来。可能这次又要辛苦你一趟了。”
不一会儿一个身穿宽大T恤,腋下夹着一双拳套的女孩向陈宇宁走来,陈宇宁远远看到女孩,放下书站了起来,阳光从他身后照来,给他高大健硕的轮廓镶了一圈耀眼的金边,陈宇宁笑着对女孩道:“久瑶,又打扰你了。”
叶久瑶也笑着走到陈宇宁面前,将拳套扔到长椅上说:“没关系,今天学校自由搏击社请我去代课,既然你打电话,那这节课就让他们自主训练吧!”陈宇宁从衬衫胸口的兜里拿出一块手帕,一边帮叶久瑶擦着汗,一边说道:“‘精研社’的学友们通过档案馆资料分析和现场勘查,基本已经确定那个地方就在静海市区的老天主教堂附近,半径范围不会超过一公里,如果就像你之前说的那样,张恩替的能力正好可以完成这项任务。”“那我就尽快订机票吧,这件事情赶早不赶晚。”叶久瑶说道。
陈宇宁点点头,说道:“如果这次找到那个地方并申请发掘成功的话,马拉神父的罪证就会更加充足,说不定还可以申请建立纪念馆,到那个时候要好好感谢你,还有张恩替!”叶久瑶笑着回道:“这是你们‘精研社’辛苦多年的功劳,我只是帮帮忙而已啦!不过张恩替人真的不错,说不定他这次来你们还能成为好朋友呢!”陈宇宁笑着点点头,轻轻吻了一下叶久瑶的脸颊。两人恋恋不舍地告别后,久瑶便转身回去做出发前的准备了。
张恩替呆坐在屋里,昨晚的噩梦让自己脑袋昏昏沉沉的,只要一个人待着的时候脑子里就会出现另一个自己那阴冷、诡谲的笑容。张恩替干脆走出自己的房间,听到恩替妈在厨房里忙碌着而发出的锅碗瓢盆叮叮当当的声音,于是沿着墙边摸索着过去。
“妈,我能帮你干点啥吗?”恩替对着厨房里的恩替妈说道。
恩替妈转身看见立在厨房门口的张恩替:“这孩子,你能帮我干啥?一边歇着去!”
“根据我这个情况,你安排我干点啥都行!”张恩替笑笑,指着自己的眼睛。
恩替妈转过身去一边继续忙碌着,一边笑着说:“你这个情况,还是去做降妖除魔的大师吧,这家里的事情我一个人做就行!”
“哎呀妈!别说降妖除魔、大师什么的啦。我一个人在屋里闷得慌,随便干点什么都行!”恩替语气略带撒娇地说道。
恩替妈拗不过恩替,便指指灶台的另一头说:“去,给我把那个摘好的青菜递过来……哎哎哎!当心着点!”
恩替按照母亲的指令,摸索到灶台上,摸摸灶台案板上的青菜递到恩替妈身边,恩替妈转身唠叨着让你帮忙还不如自己来呢,说着又让恩替把案板旁边的菜刀递给自己。恩替忙点点头摸索了一会儿又抓过菜刀走到恩替妈身后。
然而当他一手握着刀柄一手在刀刃上刮着大拇指的时候,突然愣住了,他听着手指刮在刀刃上发出的清脆的“铮铮”声,仿佛能感觉到这把刀的寒光正在灼灼地照在自己脸上,又仿佛能够感觉到这锋利的刀刃刺入肉体中发出的噗噗的声音。如果这刀刃扎入站在前面的恩替妈的后背,会是什么动静呢?
恩替心里想的出神,脑海里同时也出现了另一个声音:“那就试试看,试试看呀!”正当恩替发呆的时候,恩替妈发着牢骚道:“干嘛呐?一把刀递了好半天!”正说着转过身来,刀尖正对着恩替妈的胸口。
“恩替,你咋啦?”恩替妈疑惑地看着恩替。听到母亲的声音恩替这才回过神来,吓得手一松,菜刀“铛啷啷”地掉在了地上。自己刚才到底怎么了,怎么会有这么凶残邪恶的想法呢?恩替忙往后退了两步,两腿发软身体靠在灶台上,紧张得上气不接下气。
恩替妈连忙走到恩替跟前,伸手摸摸张恩替的额头问道:“恩替,你这是怎么啦?”恩替摇摇头说:“没事妈,我没事儿,我没事儿……”说着扶着墙踉踉跄跄走回了自己房间。
就这样张恩替躲进自己房间里,一连几天都没有出门。
这些天比张恩替更加焦虑的,无疑是恩替妈了。看着儿子这幅样子恩替妈不知道怎么办,更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会让儿子突然变得如此不正常。恩替不让自己的母亲进入自己的房间,每天恩替妈都只能把饭菜端到门口,开一道门缝递进去又赶快出来。这天恩替妈又端着一碗粥来到恩替屋门前敲了敲门,里面没有回音,又敲了敲,还是没有动静。
恩替妈只好推开房门走了进去。见恩替躺在床上轻轻地打着鼾声,于是恩替妈便把粥放在了书桌上。她正要叫醒恩替,发现书桌上摊开的一个笔记本上潦草地写着一些字迹。恩替妈拿起笔记本翻看,没想到上面密密麻麻地写着“你走开”、“你早就该死了”、“不要缠着我”、“你想干什么”、“是他想害死你”、“不要害我”等等等等这些令人毛骨悚然的字迹。
恩替妈越看越害怕,当她转过身来再看恩替时发现恩替已经笔直地坐在床上,两眼直勾勾地盯着前方。恩替妈声音颤抖着声音问恩替:“孩子,你没事儿吧?”恩替怔了一下,仿佛这才苏醒过来:“妈,你怎么进来了。”恩替妈拍拍桌子,怯怯地说道:“给你煮的粥好了,快吃吧。”恩替回到道:“知道了妈,你去忙吧。”恩替妈点点头,一步一回头地看着儿子,走出了房间。
一筹莫展的恩替妈来到楼下,敲开了赵婶的房门。这些年恩替妈和家属院的街坊交往并不多,当遇到什么心里过不去的事情时,只有赵婶是自己唯一的倾诉对象。赵婶打开房门拉着恩替妈坐下,当看到恩替妈憔悴的表情后赵婶断定家里一定出了什么问题了,就拉着恩替妈的手关切地询问起来。当恩替妈将这些天张恩替身上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讲给赵婶时,赵婶思索片刻说道:“说不定是孩子去了封门村那趟,身上带了些邪祟回家了呢。”
恩替妈摇摇头表示不会,因为恩替回家几个月都一直好着呢,再说了以恩替的眼睛,什么邪祟跟着他早就会被发现了。赵婶又想了想恩替妈告诉自己的关于笔记本上那些纷乱的字迹,这孩子胡言乱语的,到底是谁想害他?什么他早就该死了?想着想着,赵婶一拍大腿道:“孩子不会是知道……”恩替妈忙问:“知道什么?”赵婶又摇摇头说:“不可能,不可能,当年的事情只有我们两家大人知道,不可能有人告诉他的呀!”恩替妈听到赵婶说起当年的事,便跟着说了一句:“你说的是……”赵婶急地又拍了一下大腿:“还能是啥事!”恩替妈不由得心猛地往嗓子眼里一提,连忙摇着头说:“是不可能,恩替绝对不会知道那件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