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林吐槽道:“难道你想当在超市里给商品贴标的货柜管理员吗?”
瑞秋道:“有什么不好?你想,这些寄生者每天碌碌而行,某一刻路过破碎的橱柜玻璃,突然看见了自己凄惨的形象,还有脑门上大大的名字,它们的表情肯定都很有趣。”
“你觉得它们会因此想起过去的自己吗?”卡林真诚的发问:“这有用吗?”
研究中心,如今的学堡,什么样复杂的方法都尝试过。如今大家正是无计可施,所以实验才会不断突破道德底线的。
那里不乏他们过去熟识的寄生者,它们被完全感染以后,就像死不悔改的榆木脑袋,即便每天对着这些寄生者念一千遍它们的名字,它们也未见得会给出一丝反应。
瑞秋没有立即回答卡林的问题,她慢悠悠地抬头,从市场塌陷敞开的天花板缝隙中,眺望色彩混沌的夜空。
“卡林,你觉得那些在五年前最先六度异虫化的寄生者们,为什么不顺势将人类全部解决,而是不管不顾地冲向星空?”瑞秋发问。
卡林回答:“这里边有许许多多的猜想,要我说的话,它们想要继续豢养人类,不仅是使人类能够诞生下一代,更是想将幸存者与寄生者之间的战争不断延续下去,来当做哺育后辈的手段。”
“我也倾向于这种说法。”瑞秋道,“所以卡林,我觉得研究中心的尝试方向,也许从根本上就是错误的。”
“剔除脑部的死灵虫,在当下对寄生者而言就代表着必死无疑,所以老师们一直为充当实验体的寄生者间歇性地注射抑制剂,以降低大脑的活性为代价,拖延死灵虫的异虫化进度。”
“但你看,现有的抑制剂的拖延效果并不好,异虫化依旧顽强地将大脑吃掉,反而人类自己早早失去知觉和灵感,倒像是一种安乐死的麻醉剂了。”
“所以我觉得,被寄生者与死灵虫之间的对抗,也许只能寄望于灵魂与人性的层面上了,抑制剂反而像是帮了死灵虫的忙,将被寄生者的抵抗神智提前瓦解了。”
卡林问道:“瑞秋,尽管大家嘴上不说,但心底仍是悲观占大多数,感染的那一刻起,便已经宣告了死期,否则也不会有‘丧尸’这样的称呼。”
“但那应该不包括你吧?”瑞秋对着卡林说话,指了指一旁的忒娜:“忒娜同样是寄生者,但你觉得她‘死去’了吗?在她躯壳之内,我觉得人性一定还在与虫群本能不懈抗争。”
卡林轻笑道:“你用忒娜举例,但忒娜本身就是一个矛盾的例子。她的确还在抗争,可她也同样在感染前期就注射了抑制剂,这就难以证明抑制剂妨害了被寄生者的心灵与头脑内的虫继续抗争。”
瑞秋耸了耸肩:“听起来可能像狡辩,但我觉得忒娜是特别的,抑制剂和死灵虫加在一起,都没能完全压制住她的意志力。你看,整个学堡里,还有哪个寄生者能像你这样带出来乖乖遛弯?”
他们当然知道忒娜是特别的。
但卡林也替老师们争辩了一句:“但眼下的确没有比抑制剂更好的治疗办法了,哪怕这只是保守治疗,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他也指了指被瑞秋捆住的君盔虫,问道:“所以你不爱呆在研究中心,就是为了与这些没注射过抑制剂的寄生者接触,想法子帮助他们恢复人性?”
瑞秋无辜地理了理头发:“我没那么高尚,最初我是耐不住性子呆在学堡里,在外面晃荡又总要找些事情做,玩着玩着。。。咳,做着做着,就产生了这些猜想。”
瑞秋扬了扬手中的笔,说道:“起初我拿到户籍卷宗,是想着在每个丧尸头上写着他们的名字,就像墓志铭一样,好歹留个纪念。但后来,我是真的发现一个丧尸照着镜子,它突然间就泪流满脸了。。。”
“总之,我觉得异虫化绝不是依靠吞噬魔力便能完成的,死灵虫不只吞噬我们的脑子,还要蚕食我们的心灵和知识。就像你说的,五年前的六度异虫们之所以不对幸存者赶尽杀绝,也许的确是在饲养我们,在这穷途末路的世界里,我们又不可能养得膘肥体壮,那它们所图谋和豢养的,不就是我们还未放弃希望的心灵吗?”
瑞秋下着结论,又耸了耸肩,因为说的全都是直觉和猜想,所以她面上也一直是分享和闲聊的轻松态度。
两人东拉西扯了一阵,卡林向瑞秋介绍起了弥菈雅,瑞秋便从户籍卷宗里找出了弥菈雅的信息。
但看着卷宗所呈现的信息,站在一旁的弥菈雅始终是一副冷漠的模样,并未展现出一丝人性觉醒的迹象,仿佛一切都早已被虫所吞噬,眼神中只剩刻意表演的茫然和无辜。
卡林又问起林野动物园的状况,瑞秋倒是的确去过那里,但并未深入,因为“那里面情况很复杂,我的直觉告诉我不要深入”。
她并不打算与卡林再去探险,因为最近发现了一些有趣的线索,她要赶着去搜寻旧津山市的市图书馆和天文馆的遗迹。
但卡林也有收获,瑞秋向他分享了一些过去在园区内探索的经历,包括一些可能存在的地下通道。
“我估计会在那边的遗迹里呆一段时间,有需要的话就去那找我吧。”
大约是看出了卡林在有意遮掩什么秘密,瑞秋从始至终都没有深入探究弥菈雅为何听从卡林的话,留下这样的结语,双方就此分别。
卡林带着两位候选魔女,再次乘上公交车,一路无事地回到了动物园园区。
林野动物园的地盘相当广,整座园区除了前半部分的笼区和水族馆,还有开阔的马场原野和地势复杂的雪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