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感染的拾荒者膝盖一软,坐倒在了地上,下意识地伸手捂住胸口上的大洞。
造影师的阴影触须将其他同伴全都卷裹住了,把他们染成了黑色的人影,替他们将针刺虫卵全都格挡住了,此刻又如油墨般缓缓褪下,显露出同伴们原本的样子。
造影师回头看向卡林:“这位法师。。。你的死灵魔法,应该来自于附近的特萨学堡吧?有办法阻止他的感染吗?”
卡林用戟剑将面前的蛛网拨开:“阻止?不需要,你们还是先帮他止止血吧,否则他就要休克了。”
拾荒者们相互看了看,两个男人用脚碾死地上散落的虫卵,上前替同伴包扎伤口。
卡林迎着造影师的目光走近他们,“我确实来自学堡。你们没见过血祸蚊的手段吗?这是血祸蚊特有的【血荷苞】,虫苞的变异体。”
“血祸蚊将特种虫卵通过指甲植入你同伴的身体,如果再过一段时间,它就会将你同伴全身血液转化为爆裂物,然后带着漫天虫卵‘蹦’地炸在你们身上。”
“。。现在它提前引爆了,爆炸威力便不那么强,虫卵也全都排出体外了。”
造影师点头致谢:“我们确实不了解血祸蚊的手段,见识过的人也大抵都开不了口了。”
他接着问:“那么,‘不用阻止’是什么意思,他已经没救了吗?”
卡林耸了耸肩,“相反,他活下来了,血祸蚊需要的不是死人。虫卵都随着刚才的爆炸全都释放出体外了,血荷苞的残余组织也会自动脱落,以后他会渐渐痊愈,未来可期,驭虫魔法的资质甚至会稍许提升,但代价是现在我们收获了一个严重失血的拖油瓶。”
默默听完卡林的讲解,负责包扎的其中一名男子说道:“我来负责照看他吧。”
造影师则转头对一名女子说:“给他喂一粒急救魔药。”
他们并不打算放弃同伴,很快妥当处置了同伴的伤势,使用的急救物品都是带有微弱魔法效果的炼金产物。
趁着这短促的间隙,造影师与卡林相互交换了姓名。
但眼下不是寒暄的时机,同伴被植入了血荷苞,也就意味着他们此前一直处在血祸蚊的感应跟踪之下。
血荷苞自爆,血祸蚊就像收线的渔夫一样,肯定会被吸引来。
与拾荒队一起行动,卡林便不考虑之前那样高来高去的移动方式了,忒娜蛛丝的韧性是依靠魔力来支撑的,要撑作七个人的滑索,忒娜的魔力消耗太大了。
现在又有了不好移动的伤员,所以他们要在楼中找一个易守难攻的地方。
而且血祸蚊既然注定要来,他们不再想着隐藏,索性又往楼外发射了一颗信号弹,召集四散在迷雾中的伙伴。
卡林则带着忒娜在四周楼道走动,在各个隘口布下能够远程操纵的感应蛛丝和蛛网陷阱。
若是保险起见,他的确可以趁着此时血祸蚊的注意力被拾荒队吸引,带着忒娜逃跑。
毕竟对方自称西城拾荒队,平时的活动范围根本不在附近,也不是和研究中心长期合作的那两支拾荒队,其实完全不必在意什么名声问题。
但没有必要,用不着做得这么不择手段的。
危险?末世里最常见的就是危险,在这个没有希望的世界里,如果还要怕这怕那,单是心理上的过敏,就足以使人脓化了。
卡林觉得可以冒险,他考虑到与这支拾荒队合作狩猎,还能多分享一些血祸蚊虫苞之类的战利品,如果他和忒娜出去单打独斗,指不定更危险。
作为在末世代存活八年至今的青年人,早已将遇险当作了生活。
谨小慎微和精神大条,是他们精神分裂的两端。
危机意识与畏死心之间也早就脱敏。
他们的确有洞察危机的敏锐能力,又常常被意外卷入危险,但并不怎么抗拒和畏惧危险与死亡的到来。
对于有那么一部分孤家寡人的幸存者来说,求存不过是带着人生惯性的挣扎,死亡反而才是一种宿命般的回归。努力活着,如果活不下去,也不过是和星球上的大部分人一样成为寄生者的一份子。
也因为类似的原因,如今的太仓星已经成了心灵异变的温床,滋生出了各种奇奇怪怪的团体乃至宗教。除了学堡这样特别的个例,像拾荒队这样靠捡垃圾来维生和完成心灵救赎的团体,算得上是行为最正常的了。
正因此卡林才会轻易答应与对方合作,如果他遇上的是捕奴队之流的,要么掉头就跑,要么便将对方都杀光了。
卡林带着忒娜在楼道上摆弄了一会,拾荒队便有一男一女过来帮忙,并分给他们一个对讲机。
比起还要就地取材的卡林,他们堪称百宝箱的大背包里什么都有,轻易就能做出许多陷阱。
大伙都是经历过八年前大崩溃和五年前大沦陷的老道幸存者,搭建一个临时阵地不在话下。
他们很快合力将各种老旧桌柜推到出入的通道口,缩小通道的出入面积,营造出一关一关的隘口。
又将一些破碎的窗户堵住,在地上铺洒易燃易爆的魔药粉末。
卡林从拾荒队那里讨来削尖的钢条,与忒娜在楼道尽头或是沿走廊的房间里搭设多个一次性的蛛丝弹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