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不我待。关键猛然起身,箭步冲出了展厅。
跑到走廊里,他又停住脚步,迷惑了,黄诗怡的凄厉叫声从何而来?隐约的,似乎是楼下。
入夜后的美术展览馆,只有底楼的少许区域亮灯,离开4号展厅,走廊和各处厅堂都光线暗淡。关键顾不得多摸索,从楼梯摸黑下楼。
然后就是那个漆黑的电表房和地下走道。黄诗怡的叫声更清晰了些。
通往地道的门开着。
有没有忘记那强烈的疼痛?
但黄诗怡的叫声,从那门里传出来,他别无选择。
关键忽然起动,飞跑进了那扇门。
暗穴(鬼古女) 正文 19.
章节字数:4349 更新时间:09…06…22 18:25
19.
也许,说到底,一切从没有发生过。
不知为什么,当灯光在身边亮起,关键感觉刚才的一切,黄诗怡的叫声、黑暗中的摸索,冲进地下通道后,那如恶潮汹涌的疼痛,都没有发生过。这里分明是在中西医药综合研究所,和那张他熟悉的实验床。
他坐起身,安崎佐智子走过来,将关键身上联接着的各类仪器和电极一一拆下。
“刚才我……我难道睡着了?”
安崎佐智子没说话,任泉教授说:“今晚我们观察到一个以前没注意到的现象,你在专注的时候竟然会完全摒弃了外界的干扰,或者说,你掌握了一种‘自我催眠’的能力。这种自我催眠至少有一个好处,我们推你回来,经过那段地下室的时候,你看上去并没有过多地被疼痛打扰。”
安崎佐智子动作麻利,关键觉得头上轻松了许多。
任泉继续说:“你大多数时间里非常安静,但眼睛是睁着的,只有开始一小段时间,你有些焦躁不安……甚至捂住了头,我差点儿又要过去帮你把电极去下,但山下博士认为,你那时的脑电图波动很大,从收集数据的角度说,的确有价值……”
“什么样的实验结果?你们从仪器里看到了什么?”关键四下寻找山下雄治,他显然已经回到楼上的办公室,并不在实验室里。关键迷惑了。莫非,这一切再次说明,他不能相信自己的意识?也许,自己会不会正是在所谓的“自我催眠”状态下行凶?杀害了黄诗怡,杀害了褚文光?
任泉迟疑了一下,正要开口,安崎佐智子忽然说:“对观察结果的商讨,按规定,应该通过我菊野勇司,或山下博士。”
不知什么时候,菊野勇司已经走了过来,不难听出,安崎佐智子只是在翻译菊野勇司的“命令”。果然,她略带着恶作剧后的歉意微笑,说:“这是菊野先生的话,我抢先说了,怕说晚了,任教授泄露了‘机密’。”
关键起身,叹口气:“岂有此理!”
任泉说:“小关,佐智子没说错,的确是这样的规定。”他又用日语对菊野勇司道:“菊野先生,我想小关有权知道实验的结果。”任泉早年曾在日本做过几年访问学者,日文流利。
菊野勇司面无表情:“我也有权不说。”
关键听安崎佐智子翻译后,盯着菊野勇司的脸看了阵,他女性化柔和的脸上有着一种不相称的固执神情。关键不再多说,走出实验室。
“关先生!”菊野勇司与其说是挽留,不如说在命令这个任性的大学生。
“小关!”任教授是个几乎从不会动怒的人,仍狠狠地瞪了菊野勇司一眼。
关键在门口回过头,说:“哦,我忘了,我应该保持基本的礼貌。你们有权不告诉我你们的发现,我也有权离开你们的实验。再见。晚安。”
“关先生,留步!”千叶文香听了安崎佐智子简短的汇报后,追出来招呼。
关键并没有停下,他已经后悔当初答应山下的古怪要求。
“关键!”
诗诗!
关键的心剧烈一颤,天哪,这声音是如此熟悉,这呼唤清亮爽脆、不带任何矫揉造作、却充满深情的,正是黄诗怡呼唤他名字的声音。
他蓦地回身,虽然几乎在同时,知道叫他名字的,只是安崎佐智子。这是安崎佐智子第一次直接叫自己的名字。
安崎佐智子没有开口,因为她永远不会是这群科学家中的主角。千叶文香说:“关先生,很抱歉我们可能有沟通上的误会——我并不是说佐智子小姐翻译得不到位——我们对这次实验的一些原则需要澄清和改善。你的确有权在任何时间离开实验,但希望你理解,我们并不想对你保密实验结果,菊野先生的意思,从数据转化成结论,需要有很多的解释工作,而且结论远非黑和白那么绝对,传达错了,或者含糊了,反而会引起更大的误会和矛盾,尤其我们这样的实验,本身就被很多人排除在正常的科学之外。所以每次我们收集完实验数据,需要相当长的时间认真分析,小心地推导出结论,此刻,山下博士就在楼上办公室仔细地读图呢。因此今晚立刻说出结论是不现实的。”
“可是,菊野先生应该给我一个类似的合情合理的解释,我的这个要求总是现实的吧?我只是觉得,这样合作下去,彼此都会很痛苦。”关键隐隐觉得,菊野勇司的行止,不全是一个工作风格或个人性格的问题。
“尤其,现在的你,最不需要的就是更多的痛苦。”安崎佐智子忽然淡淡地插了一句。她的话音很轻,但关键和千叶文香都听清了。千叶文香回头看了她一眼,让她翻译这句插言。关键也抬头看了她一眼,目光中更多的是困惑:“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一会儿清冷如秋水,一会儿又善解人意?”
千叶文香责备地看了一眼安崎佐智子,又转向关键,继续她的外交工作:“关先生,虽然我们的合作开始了不过两天,你对我们的帮助已经很大,你的特异才华有目共睹,小组成员都对前景十分乐观……”
快走到研究所后门时,关键不由自主地停下脚步。黄诗怡被害前的那几个月里,两个人不知多少次依偎着从这一小片草地边走过。
此刻,只有不远处那铁台子,月色下,显得莫名诡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