枣强城内,搜捕胡人的士卒在各自队头的带领下,凶神恶煞似的撞着街道上的门。一直低声下气生活了很多年的汉人,一开始并没有兴高采烈的出门欢迎汉军,在遭受了多年的兵祸后,他们已经深深的懂得了兵匪一家的道理。直到看到汉军入城多时了,除了胡人的家,再没有乱闯其他民户的家院后,这才高兴起来,纷纷拿出了香供在了门前。
羯赵车骑大将军刘显逃走了,在汉军从东门入城后,他就知道大势已去,连亲属都没带,只带了一些亲信开了西门,向襄国而逃。奉命在西门围城的宣威将军高崇,因这个疏忽,特地向冉强请罪。
“拜见父王。”,枣强城内原太守府内,冉胤向冉强行礼,他是奉命刚刚从青州赶过来的。一年的军营生活,让本现稚气的冉胤,看起来成熟了不少,肤色也比以前黑了,身体更加的壮实,个子也高了不少。举止之间看起来稳重多了。
冉强点了点头:“起来吧。”,打量着起了身的冉胤:“在军中可还过的惯?”
“回父王,孩儿在军中过的很好。”,冉胤恭敬的回道,他今年也才不过十四岁,但却表现的已经是成人了。
“在军中这么久,有什么收获?”,冉强很满意冉胤现在的举止,看起来没有白在军中锻炼。
冉胤对此似乎早已经有所准备:“不瞒父王说,孩儿在军中这些日子,深感人心之重要,士卒归心,则必愿意效死,有了效死的士卒,为将者才能无往而不利。”,说到这里,他偷偷看了看冉强,接着道:“以孩儿看,治国如同治军。善治军者,赏罚分明,则军心服。善治国者,则恩威并济则天下平。孩儿不知道说的对不对,还请父王教导。”
冉强心里一愣,不禁再次看了看冉胤,心中一动,问道:“孔子云:不耻下问。你在军中这些日子,可曾向人多学多问?”
冉胤脸上有了些喜色:“孩儿求学之心一向不曾落后,在军中这些日,常常向贤者请教,受益匪浅。”
冉强点了点头,一边想着心事,一边道:“这么说,你身边必定也有一些良师了。”
冉胤回是。
看着冉胤,冉强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了,他已经明白了,冉胤有现在的表现,必定是身边已经有了一些人在辅佐。看起来,无利不起早这句话,真是十分有道理啊。帝王之家的这种事情,终是无法避免。
似乎是被冉强和蔼的神情所鼓动,冉胤胆子也开始大起来,忍不住问道:“父王这次在枣强,何以俘获了胡人不按邺城例杀掉他们,反而留了他们性命?孩儿有些不解。”
“此一时彼一时也,那时不留胡人性命,是因为四州尚且不稳,留那些胡人在内,恐他们生乱。如今四州已定,胡人即便生乱,也不过是身外之患,动不了四州根基。现在中原百姓刚刚安定,耕田还需安稳为要。留下了这些胡人,以后凡有挖壕开渠等劳民之事,就有人力可用了。”,从一开始打算攻伐河北后,冉强就已经有了抓奴隶的想法。
冉胤有些恍然大悟,接着问道:“那父王下令凡胡人能说汉话穿华服者,都可视为汉人,父王可是想分化离间胡人?”
“此是其一。自古离间的方法多种多样,有利于我而不利于敌的,都是善策。”,冉强很耐心,把冉胤从青州叫到河北来,就是为了带在身边,时常能教导一些自己的想法。“胡人自古以来久为中原之患,你说说看,如何才能用绝了胡人之患?”,冉强想听听冉胤的想法。
冉胤没有马上回答,思考了一会儿才道:“孩儿觉得须先一统中原,然后修缮边塞,常修军备,勿使胡人能踏入中原。”
冉强心里叹了口气,他并没有指望冉胤能有象他心中的想法,时代和时代不一样。他明白,这并不是冉胤的错,若是他生在这个时代,也一定会是这样的想法。“你说的虽然很对,但却无法永绝胡人之患。战国的时候,诸国常常相互征伐,秦一统后,天下征伐日少,这就是一统的好处。古人云: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若是天下都是汉人,那又何必担忧胡人之患呢。”
冉胤怵然而惊,脸色都有些苍白了,声音有些抖着迟疑问道:“父王的意思是、是,是把所有胡人都杀掉?”,他心里震惊无比,塞外胡人成千上万,且先不说大漠的胡人如何的居无定所,就是如今占据中原的这些胡人,也不是好对付的,想要杀光他们,那如何办的到,父王难道杀起兴趣了?
冉强盯着冉胤看了一眼,摇了摇头,虽然心里有些无奈,但依旧很耐心的道:“自然不是杀光他们。让天下都为汉人并非只有杀人一个办法。你也曾多读诗、书,秦以前,很曾有什么中原人?你想一想强秦是怎么把燕、赵、齐等诸国的百姓,治为同族的?”,冉强并不知道,他疏忽了一件事,此时中原百姓对同族一事,认同感并不是十分强。
“一统天下,一统文字,兵威之下,何人不服?”,冉强有些蒙蒙的回答到,事实上他还是没有太明白父亲的话。
冉强也明白过来,他心里叹了口气,知道这种事情并不是一时半会就能改变的,于是决定慢慢的移化冉胤的想法,他点了点头:“你说的也算正确,只要能让胡人都说汉话,穿汉衣,再加以兵威,久之,何愁天下不都为汉人呢。”
冉胤尚未答话,张亮进了内堂,轻轻的附耳向冉强禀报道:“大王,派去长安的八斥候回来了,在外等候。”
冉强心里一跳:他们回来了?那么,那个人是带回来了还是被杀了?这件事的重要性,他是深深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