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他参加那场古怪的邪教集会,已经过去整整三天了。
噩梦般的经历已然过去,费曼离开后一去不返,他和他的信徒再没出现在西蒙斯的生活中。
然而西蒙斯却仍无法入睡。
这是有原因的。古怪纷乱的梦境,诡异骇人的邪教,以及那股难以言说的力量……一切的一切,都在逐步压垮他脆弱的神经。
另一件让他痛苦万分的事,源于那场邪恶的仪式。
那场仪式后,一股异质的渴望在他胸中升腾,催促着他寻找着鲜活的吃食。
有好几次,西蒙斯都差点对近在咫尺的病人或同事发起攻击……幸好他尚能克制住这种病态的欲望,否则他一定会被送进城市另一头的疯人院。
堵不如疏,西蒙斯尝试过几种人肉的代用品。而符合他消费水平的却只有新鲜的生鱼。虽不好吃,但也能勉强压制住一段时间。
西蒙斯清楚地认识到,这只不过是权宜之计。
仅仅三天,他就变成了一个茹毛饮血的野蛮人,不需一周,西蒙斯就会被不断攀升的欲望驱使,变成下一个“汉尼拔”和“开膛手”!
那个该死的仪式……费曼就是用这种手段来控制他的信众!
难怪集会上的教徒对血食如此痴迷……他们恐怕已经被连续的斋戒折磨得疯狂了!
这估计也是费曼盯上自己的原因。他需要大量的尸体用于制造血食,满足教徒。而没人会过问的福利院停尸间就是他最好的选择。费曼甚至可以在停尸间中大大方方地组织邪教集会,反正可能的知情者也只有自己和德雷克而已。
说起那个惹人生厌的胖子,西蒙斯估计就是他招徕了这群可恶的邪教徒,向他们提供尸体以换取治疗。无论这个混蛋干出什么事,西蒙斯都不奇怪。
请神容易送神难。据西蒙斯估计,费曼等人是不会放弃福利院这样一个好去处的。
现在,德雷克已死……西蒙斯便成了唯一的不稳定因素。幸好费曼选择了拉拢他,否则自己必然会被当场杀死,制成血食,落个尸骨无存的下场。
某种程度上,德雷克的死对他来说也是一桩好事:再也没人会检查他的考勤了。
在为死胖子的缺席而弹冠相庆前,西蒙斯必须先解决最为紧要的问题:他需要睡眠。
费曼那可憎的仪式固然是失眠的原因之一。但另一个原因同样不可忽略……那便是那个不断侵扰他的怪梦。
如果说之前的梦境是一场酣畅淋漓的电影。那么几天前在仪式后的意外入梦,便是一场痛苦不堪的处刑。
无数的记忆碎片尖利异常,它们残忍地刺进西蒙斯无聊的人生,对他的精神造成了不可逆的伤害。
他闭上眼睛,深呼吸几次,强迫自己运用理性的思维去对抗这种痛苦。
每当这种时候,那个奇异的名字便会浮现。
方……司……陆?
这是梦中,自己的名字。毫无疑问地,它是个东方名字。西蒙斯知道这一点,是因为他母亲的名字也遵循这种排序,姓氏在前,名字在后。
而对于出生在公国的西蒙斯来说,“东方人”不过是个宽泛而虚幻的概念,是东大陆上分布着的数十个大小不一的国家。
而这个名字之外的种种,就是西蒙斯闻所未闻的奇事了:翱翔于天际的闪光机械,能够映射人像的光滑石板,包治百病的万能药……无一不是只出现在神话故事中的东西。
尽管如此,他也坚决不想在入眠后再次坠入那个梦境了——那种记忆解离重组的痛苦,他可不想再体验一次。
这也是他虽然无法入睡,却不选择使用药物的原因。西蒙斯不知道鸦母,药物与怪梦的三重影响,会在他羸弱的身体上产生何种化学反应。
幸好……西蒙斯并非无路可走。
就在他工作的福利院中,有那么一位医学博士,声称能将精神失常或患有怪癖的病人恢复正常,并且过程毫无痛苦。
传闻中,那位博士自称为心理医生。
……
作为柯林伍德市规模最大的建筑群之一,圣特雷莎福利院相当有名。四座尖顶高塔环绕着数十座砖楼,它们众星捧月般簇拥着中央的女神教堂和修道院。院方甚至还在院落中开辟了一块面积不小的温室,对外声称用于栽培教堂仪式所需的新鲜花卉。
实际上,院方不会承认的是,这座鸟语花香的温室其实是出自伊芙博士之手。作为柯林伍德市最年轻,也是最出名的女性博士,伊芙不仅在外科等传统医学领域赫赫有名,更是在一些前沿学科,比如刚刚在学术领域打响名号的心理学——也颇有建树。
据伊芙博士本人声称,温室是她试验前沿心理学理论:环境疗法的最佳地点。
然而据福利院的工作人员声称……他们经常在工作时间见到一名妙龄女子在温室中喝茶读报,摆弄花草。
时年二十四岁却仍然未婚的她,已经出落为一名知性,成熟的美人。今天,伊芙也在温室中独自端坐着,享用着花朵与红茶的清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