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纪身子跌躺在床上,长长松了口气,才刚的激情也一点点褪了去。他双眸木木,隐在夜色中,心里却跟自己杠上了,想着,非得要带她离开这个匪窝不可。
他要做这事儿,为着向若的心思确实不假,当然为着朝廷的心思也是很明显的,可以为朝廷节省时间兵力人力。但说向若,这里既然被朝廷盯上了,迟早是要剿的,不过就是什么时候剿,动用多少人来剿的问题。萧纪不觉得,向若一个肉身凡胎,真的能战无不胜。朝廷若真的重视起来,动用的人手再多起来,向若便是再能耐,怕是也难逃一死。
想到这些,他便不忍。
起初是向若中了他的毒,现在他总觉得,自己是不是也在不知不觉中中了她下的什么毒了。还是淬进心里那种,刀刃生剐都剐不干净。
早上起来的时候,有压寨夫人红云的丫鬟盼儿来送水。先后端了两盆,齐齐往桌上摆了,便如往日一样去向若床边拉起帐帘。每天早上她都是这么叫向若起床的,今儿一早自然也不例外。然今一日却与别日不同,帐帘拉开拢到铜钩上的时候,她看到了一个男人,抱着向若被阳光刺得正眯眼。
男人睁开眼睛来看到她,她定定地看着男人的眼睛,然后双颊一红,转身往门上去了。到了门上稍住了脚,愣是没把叫向若起床的话说出来,抬脚出了屋,反手把房门合上。
盼儿也不是没见过世面的人,从前跟着红云服侍,家里暗下里那些鸡鸡狗狗的事情她也都会听说。后来跟红云被掳到这山上,在这满山都是糙男人的地方,没跟过几个男人那是不可能的。可是才刚瞧着那画面,不过是两人搂在一处睡觉,本没什么,却还是红了脸。
她回去红云房里,服侍完红云和大当家的吃完早饭,送走了大当家的,便跟红云说:“夫人,向姑娘留男人过夜了。”
红云听了这话愣了一下,觉得稀奇也不稀奇,片刻道:“说起来,男人和女人还真没什么不同,但看各自怎么个活法罢了。”
像她们这样的,依靠这个傍着那个,跟个物件儿一般。像向若那样的,男人倒成了她跟前的物件儿了。
盼儿抿唇,品品红云这话,也就没兴致说向若被男人搂着睡觉的话了。
那边儿向若在盼儿出了屋关上房门的时候就睁眼醒了过来,目光越过勾起的半片帐帘往外瞧,瞧见她从门上越过的暗色身影,阳光打下来的。
看完了门外的,她再看自己旁边躺着的人,胳膊还搂着她呢,眼睛也睁开了。她也不觉尴尬,盯着他看片刻,忽抬手勾了一下他的下巴,说:“美人儿,起来了。”
萧纪抬起自己那红肿的手腕子在眼前看,是昨儿晚上后来自己忍不住每要伸手占便宜被她折的。若不是及时收了手,大约现在已经断了。
他端着手腕子看一气,再看向向若,“既然是美人儿,能怜香惜玉一点么?”
向若两边歪歪头,带着曲调地哼两声,下床趿上鞋卷着袖子往桌边去,“看心情。”
第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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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若的看心情,用在什么事上都合适。凡事都靠兴起,兴致上来了,做什么都心甘情愿。若是不情愿,刀架脖子上,她也未必动一下。
这一早起梳洗罢,带着萧纪去伙房吃了饭,也就闲下来在山上随处转悠。转悠的时候便不带萧纪,随他干什么,想着他自己个儿呆着没趣,日子一长也就走了。
向若在这匪窝里呆着的时候,除了出去抢银抢粮,正经事没有几件。若是有吃有喝放闲的,那就是每日走走遛遛,跟在桃花谷的日子不差什么。只是没有桃花谷姑娘多,没有桃花谷那般有仙气儿。
今一日向若咬着草枝在山间走了一圈,回来的时候正巧碰上山里的几名大汉拉着萧纪说话。他算是向若留在房里伺候的第一人,所以大伙儿对他都客气。
向若瞧见了,却没往上凑合去。只往不远处一棵矮树上落了,撑在树丫间躺着,用稍稍枯败的叶子遮掉半边身子,就这么听着那几个说话。
那大汉中的一个跟萧纪说:“二当家的忒挑剔,难为你能叫她看上,又伺候下来了。别的不指望你做什么,就是哄好了她,别叫她腿闲了就要走人。”
萧纪心想那丫头说什么在他之前亦有看中的男人,原是假话。他这就松了口气,轻轻笑着,与那几个大汉说:“爷几个交代的事,在下定当努力。”
向若在树上偷听着,不禁腹诽,这厮明明是来劝她离开这里的,然这会儿在这些大汉面前,说的那话便就跟打心腹里出来的一样,好似句句不假。这样的人,说话到底掺假没掺假,又掺了几分,都不是一般人能分辨出来的。
萧纪几个不知道向若在偷听,自还是闲说自己的。初时说的都是向若,说她的脾气,说她的本事,吹起来也能云天雾地。后来不知怎么又说到天下大势,说到日子难过,上山为匪也是被逼无奈混口饭吃。
就这么说一气,也不知道谁出口问了句:“你们听说过桃花谷么?”
这话问出来,人俱接话,“谁没听说过桃花谷?”
其中一个便感慨,“这满天下,就那里日子最是萧遥好过。甭管是谁,若能得桃花谷一星半点儿的财宝,这辈子也就不愁吃穿了。只可惜,始终无人找到这个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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