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辆马车摇摇晃晃自徐家村驶出。因着徐子青一没学过武艺,二来也很少劳作,故而身体素质也好不到哪里。徐成正是料到这一点,来时是凭着八级武者的实力快马加鞭赶路而来,走的时候却弄了这么一辆马车。他自在前方驾车,让徐子青在车里睡着。两人也是日夜兼程,吃着干粮喝着溪水,徐成精力充沛,那拉车之马也不是普通的行脚马,都不觉疲惫,徐子青却是困了睡醒了便就着车窗看风景。倒也不觉得难熬。
三日后,就到了凤林城,徐家分家所在之处。
马车不在路上停靠,径直来到那徐府。正是深宅大院,里头密密层层许多房屋,宅门口还有两只石狮,不知是哪位能工巧匠妙手琢来,当真是威武雄壮,气势不凡。徐成跳下车,在朱红大门上扣环两声,便有一个小厮把门开了。
只听徐成道:“徐子青小少爷回来了,还不快过来扶小少爷下车!”
他这一声呵斥过后,门内便快步走出两名婢子,到马车前掀开帘子,伸臂垂首,要去扶主子少爷下车。
末了一支手臂搭在婢子的腕子上,那婢子禁不住一抬头,就见一张笑脸,虽有稚气尚存,眉目间已有俊雅温和之相,禁不住就是脸微红,呐呐不能语,只快些把人扶下便了。
徐子青下了车,道一声“劳烦”,也就放开手,自个站定。徐成有些焦急,连忙唤了这小少爷几声,才被徐子青赶紧跟上,一同入了主宅。
里头已有人报给分家老爷知道,徐孟迁出来见了徐子青一面,寒暄几句,徐子青也是叫了“叔父”答了话,而后便被下人带了他回房间。只闻得人已然集得齐了,只消休整数日,就该上路,前往宗家去了。
2嫡长孙
次日一早,就有管家的婆子带了个两名小厮过来伺候。徐子青到底还有个前分家老爷嫡子的身份,到这大宅里来了,虽说实质上没什么地位,面儿上的事情也要做到。再者徐子青好歹也是身具徐家血脉,这等大家族里旁支无数,每一支的嫡系后人过去,往年里也出了不少有望仙缘的人。如果这时候怠慢了徐子青,一旦将来他被检查出来灵根,要捏死这么几个下人,那就真是再简单不过的事了。
徐子青这些年自己做事惯了,前辈子却是一直被人伺候的。故而当小厮前来给他穿衣系袜时,他也是一派从容,毫无拘谨之相。看他这样大方,伺候的人自然更不敢小觑于他,恭恭敬敬地又伺候他洗漱了,才垂头退了出去。
那管家的婆子说道:“老爷在前厅备了饭,要子青少爷前去用早膳呢。”
徐子青温和地笑笑:“那就烦请带路了。”
前厅里摆着一张圆桌,主位上坐得自然是老爷徐孟迁,下首分别坐了有他的几个嫡子庶子,分家旁支来的儿郎们则是坐在另一个方桌上。
徐子青的位子是在嫡子之末、庶子之前,也算恰当,他秉承着惯常的低调,听徐孟迁说了几句话后,就低头用饭,并不和旁人搭话。他这个生面孔,大约老早就有人给他堂兄弟姐妹们说明了他的身份,也没什么人主动理他。
饭桌上却也不是全然安静的。因着都要去宗家了,若是想要好过些,总是得有些同伴,到时才好在宗家里扎根、把持一定的话语权。于是子青左边那些个嫡子嫡女自然是彼此极有礼貌地试探着,右边的庶子庶女们也在交谈,不过礼仪上却要差上一些。
一顿饭吃得气氛热络,到尾声时,徐孟迁轻轻咳嗽一声,众人纷纷罢筷,视线也落在了他的身上。这是要听他教导在宗家如何行事了。
果然徐孟迁开口道:“诸位都是我徐家的根基,三日后众人来齐,就要进入宗家,接受灵根查探。一旦查明是具有仙缘之人,便留在宗家,自有无数灵草灵药,仙诀法阵,让尔等尽情享用。”说到此处,他更声音一沉,“若是仙缘圆满,上界还有仙人下来。到时再得仙人提携、前往上界,便能有无尽的寿元,成仙成圣。这等造化,尔等皆有机会,可不要犯了什么事,因小失大,白白便宜了旁人!”
听他这样说来,众人面色都是一喜,身子也坐正了些。
徐孟迁捋一捋颔下长须,微微颔首:“尔等谨记,此番前往宗家,规矩极大。那些得了仙缘能留在宗家的,也要谨慎行事,万万不可与宗家的少爷小姐们生了龃龉。否则便是老爷我,也救不得你们。”
他这话多数便是对自家的几个孩子说的,那些分家的旁支固然在家中也被称一声“少爷”或者“小姐”,实则气性低,到了这分家里来,也都还算懂事,到了宗家,必然更不会随意招惹。而自家的孩子便是不同,尽管也教导了规矩,可多年来一直备受下人尊重,到了宗家定然有些不能适应,还有脾气大些的、冲动些的,一不小心就在宗家犯事,他可就鞭长莫及了。再者如徐孟迁这一脉,地位相等的分家族人少说也有上百,到了那宗家里,真真是算不了什么。
徐孟迁想了一想,又道:“去了宗家就要忘了自个是什么少爷小姐,对宗家的贵人要好生尊敬,便是那些得脸的管事侍女,也万万不能得罪。他那些也多数曾是有望仙缘之人,地位比不得宗家贵人,却比尔等要高多了。我这里准备也有几个下人,对宗家的规矩处事都算通晓。日后若尔等中有造化为宗家长老、家主收为弟子的,便将他们赐予,以防尔等做错了事,白白可惜了天资。”
至于那些个虽有灵根却仙缘浅薄的,在宗家自然就只能自己打拼了。
跟着又提了几个名字,讲了一些要点,甚至还说了一些宗家里头跟他们这一脉有些交情的人脉。
徐子青在底下默默听着,尽量都记在心中。他脑袋里长没长灵根自己也不知道,要是万一留下来,这些话他又没听进,到时候倒霉的也不过是自己罢了。
这一番教导足足有一个时辰,下人们上了茶,众人喝过后,才各自回到自个的院子里面。有些有心思的,也各自去延续那饭桌上的“交情”不提。
徐子青也回了他的院子里。这不过是个小院,在大宅里也不知有多少座,只因他有个前嫡子的身份,才能单独划上一个。至于由更远旁支来的姑娘小子们,就住在同一个院里,分给不同的房间。
这院中有一处篱笆围成了个小花坛,里面种着几株兰草芭蕉,大片蒲扇似的叶子垂下来,掩了一方宁静,看来也算雅致。芭蕉叶下有一把竹椅,一个脚榻,一个长腿的圆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