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军处,方绍骑着白马,远望着魏军徐徐开动,心中的得意愈盛。
在他的眼前,一千余架水炮早已架好,每一架水炮旁边都配备了一锅正在烧开的热水,没办法,在这样严寒的天气,水炮的“弹药”
只能现烧现用,所以由此产生的烟火之色也是无法避免的。
方绍开始的时候也担心这样的迹痕会引起曹操的某种警觉,但是现在看来的话,曹操是完全没有看破的迹象,这令他悬着的心方始落下。
片刻之后,在轰轰的鼓点声中,魏军前锋距离汉阵已越过两百步的。为了吸引敌军继续逼近,方绍遂按照正常的作战模式,下令以强弩进行第一轮的远程打击。
随着命令的下达,汉军之中,数干张硬弩应声而动,与此同时,对面前进的魏军也发动了弩攻。转眼之中,只听得干鸟齐鸣之声,半空之中,箭如飞蝗,交织成一张遮天盖地的大网。然后,两军阵中,雨打屋檐的叮叮铛铛之声,还有中箭者的嚎叫声便同时而起。
几轮弩箭之后,双方各有死伤,魏军的推进速度愈快,很快进入弓箭的打击范围,于是双方又以弓箭互射,不过,显然两军都早有准备,做了严密的防备,故而这两轮弓弩的远程打击之下,死伤者并不太多。
很快,魏军已逼近七十余,他们的脚步更快,而在最前方却以巨大的铁盾结成一道铁壁,为的是防范汉军诸葛飞弩近距离的闪电暴雨式打击。
很显然,曹操此回是摸透了汉军的路数,做了充分的准备。
不过,他终究还是没有算到方绍的新计策。
限见敌军已进入水炮的射程,方绍深吸一口气,下达了准备命令。
士卒们应声而动,先用木桶承满滚烫的开水,然后再迅速的灌入水炮的木膛中,在不到一分钟的准备后,一千余架水炮已尽皆灌满。
“喷水!”
中军处的令旗再次摇动,然后,一瞬之间,干余水炮齐发,无数的热水,仿佛一条条白龙一般拔地而起,冲上半空,向着惊恐万状的魏军倾泄而去。
猎猎的北风,极寒的气温,在两种因素的压迫下,水流尚在半空之中就已凉透,然后,数万魏军感受到了冰凉刺骨的滋味,只一瞬间,所有人都变成了落汤之鸡。
冰冷只是初始的折磨,当他们尚未来得及品味刺骨之痛时,水已成冰,将衣甲和手中的兵器,尽数与肌肤冰结成了一起。见得此状的魏卒大惊失色,赶紧手忙脚乱的试图剥落身上的冰片,但已沾住肌肤的冰片稍一用力,便是将皮肉一同剥下,裸露出来的血肉,被随后又倾下的水入侵冻结,更是钻心的痛苦。
只片刻之间,本是士气昂扬的魏军,就变得混乱不堪,嚎叫之声取代了热血的喊杀,掉头还逃代替了前锋。
溃败,只在一瞬之间。
然而,这并非结束,汉军的水炮无休止的喷击,在巨量水流的冲击之下,惊惶万状的魏军中的大多数,他们来不及逃出喷射的范围,便是被尽数冻僵,无法再动弹。
中军的曹操是幸运的,也是不幸的。
幸运的是他逃过了被冻威冰雕的惨烈,不幸的却是他目瞪口呆的,亲眼目睹了自己仅剩下的一点家底,还尚未与敌人交战,就这样莫名其妙的毁于一旦。
“方绍,方绍……“曹操一遍又一遍的念叨着方绍的名字,语气之中极尽愤恨,还有一种无能为力的无奈。
几轮水击彻底击溃魏军之后,水击停止,汉军转守为攻,在震天动地的喊杀声中,汉军如潮水般杀出,当先者,正是由姜维率领的五千铁骑。
汉军如摧枯拉朽一般,轻易的撕破了魏军“冰冻”的防线,被冻得无力动弹的魏军,只能任由汉军宰杀,本是冰封的雪原,转眼已为鲜血赤染。
此刻的曹操已无力回天,只能夹杂在败军之中仓皇的南逃,而在身后,雪与土的尘雾正如沙暴一般飞快的卷来,那是汉军的铁骑在迫近,那沙暴所过一片,残逃的魏卒尽被碾碎。
身边的将士渐渐凋零,而在大败的打击下,曹操的身心已是虚弱之极,眼见身后汉军越来越近,他知道,这一次自己是彻彻底底的输了,再逃下去,只会跟其余的士兵一样,屈辱的死在乱军之中。
于是,他索性停了下来,翻身下马,整理好衣冠,面对着北面席地而坐,双目微合,坐待敌人的逼近。
在这样一个大厦将倾的时刻,已没有人顾得到皇帝的生死,当曹操选择留下来时,甚至没人去劝阻一下,惶恐的魏军将士,只是从他的身边擦肩而过,不顾一切的南逃。
几分钟后,汉军的铁骑洪流杀至,在沿途宰杀了那些不幸的魏卒之后,却被席地而坐的曹操挡住了去路。
大多的汉军并不识得曹操的面目,但这样一个席地而坐,全然不惧的人,自然令他们生出些许畏惧与好奇,聪明的人或许已经猜到了此人的身份,于是,几百号人将他团团围住,却没有人敢上前妄动。
过不多时,囤团让开一条路来,姜维手持着沾血的银枪驱马入围,枪刃之上尚在滴落着冒着热气的温血,但血一落地,迅速的就冻结威冰。
姜维的脸上没的好奇与畏惧,只有杀戮之后的兴奋,那布满血丝的双目在那席地而坐的人身上扫来扫去,突然间迸发出了难于抑制的惊喜与兴奋。
“你,就是曹操吧?”他怀着欣喜,试探性的问道。
曹操终于睁开了眼睛,看着眼前那年轻的汉将,不以为然的问道:“方绍在哪里,我要见一见他。”
能说出这样的话,看来必是曹操无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