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多年不动心性,待在奔月谷里时间似乎停止了,自己还停留在少女时的恩怨情仇,没想到老天爷和她开了个天大的玩笑。
这几十年来到底是一场梦,为了贪恋这副臭皮囊而断情绝爱,虽然身无枷锁,心却被困在这牢笼里。
“这么多年我舍不得死,就是为了有朝一日他再见到我时,会后悔当年做出的选择,他怎么可以和那个贱人就这么白头到老?”
易乔忍不住叹道:“一切恩爱会,无常难得久。生世多畏惧,命危于晨露。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若离于爱者,无忧亦无怖。”
“若离于爱者,无忧亦无怖。若离于爱者,无忧亦无怖。”千秋禅反复念叨这两句,一时间觉得心里空空的,又觉得心里满满的。她不再理会易乔和尹九郎二人,径自飞身下去,走向林间深处。
“果真是一念天堂,一念地狱。易施主佛法无边,渡人救世,阿弥陀佛!”尹九郎一本正经地双手合十道。
“尹公子莫要取笑了,赶紧找钥匙吧。”
“钥匙不会在她身上吧?”
“不会,她又不在意这钥匙。估计是随手放在某个地方。”
两人一边思索一边四周察看,片刻,他们异口同声道:“花盆!”
原来在树林一头开辟出一大片空地,泥胚盆子里养了做永欢散的各种花卉。
适才千秋禅说尸体烧了做花肥,既然天璇钥和七锁玲珑盒一样不怕火烧,两人猜想有可能是被千秋禅随手倒在哪个花盆里去了。
尹九郎又倒了些葫芦里的酒到易乔手中的方帕上,自己也喷了些在衣袖,便拉着易乔飞身下去。
花盆里五颜六色的花开得正艳,盆面上都撒了厚厚的一层黑色的粉末。两人一手捂鼻一手在花盆里翻找。
易乔想到这是骨灰,胃中翻滚,强忍着没吐出来。心下道:为了自己童颜不老,竟忍心杀人烧尸做花肥,这千秋禅疯魔起来简直不可理喻。
尹九郎亦是皱着眉头一声不吭。
“找到了。”
尹九郎在一盆蓝色龙胆花的土里,翻出了天璇钥。
易乔舒了一口气,如此,就只剩瑶光钥了。他此刻只想马上离开这个鬼地方。
尹九郎将粘着黑色骨灰的钥匙放在腰间,道:“走吧!”
临近柏州,路上忽然出现了大批江湖中人。
易乔为了避免在尹九郎暴露更多钜园的“地支十庄”和灵通箱的所在,一路没有查探消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尹九郎倒似什么都了如指掌,见什么都不意外。
易乔忍不住问:“足下可知为何这么多武林人士涌入柏州?”
尹九郎从怀中掏出一张请帖,清了清嗓子,念道:“习坎楼将于九月初十召开七锁玲珑盒赏鉴大会,诚邀天下武林同道亲临,一起见证七锁玲珑盒的开箱时刻。”
终究是躲不过。
易乔叹了一口气:“感情我就是个脚夫,大江南北地把玲珑盒和钥匙搬回柏州给你们。”
易乔嘴上说得轻松,心情却无比复杂。
乌谢尔先是布了这个局,让武林中人奔走各地去争夺玲珑盒和钥匙,关柒影的爹和师父惨死沉波谷,季愫愫被侮辱于破庙,白坚离在绩州遇害,还有那数不清的正派邪教互相残杀,到头来又回到了原点。
“好像这破盒子一直在我肩上背着?”尹九郎道,“而且好像有几把钥匙也是我帮忙找的?”
易乔这段时日和尹九郎在一起,渐渐习惯他的脾性,知他素来喜欢东拉西扯,而隐藏自己真正的目的。
如今尹九郎想要开启玲珑盒,只需找到最后一把瑶光钥便可。
以他的武功,想要易乔就范像捏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
易乔冷笑:“足下若想拿玲珑盒,现在便可拿去。但若想拿我要挟钜园上下交出其他钥匙,易某虽死也不会让你得逞的。”
“你是不是已经准备随时拿你袖中的暗器射杀我?”
毫芒细雨针这么隐蔽的绝杀技他都知道,易乔顿时觉得自己在尹九郎面前像是没穿衣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