窑底山。
山的另外几面都是大块光滑的石头,连个抓手都没有,所以易乔他们都不曾想到有人会从悬崖爬上去。
后山的山脚下有个被树藤遮挡住的山洞,烛火明灭,将山洞的人影拉得长长的。一个庞眉白发的老人正在盘腿运功疗伤,正是被晏日安击中双掌的常玖。
另外一个站在他身旁的人,一身暮云灰衣,眉宇之间透露出冷若寒冰的疏离之情。
“你是何人?为何既救了他,又来救我?”常玖自恃艺高胆大,一时疏忽被晏日安打伤,正是气头上。眼前这灰衣人神情冷漠,想必也不是什么好相与之人。
“静隐沉迹,独门难觅。”灰衣人从怀中掏出一块令牌,面无表情地道。
常玖看见这块玄铁做的令牌,顿时转变了态度,立刻恭敬地站起身来向灰衣人施礼:“山海无依,天地共弃。宗主在上,请恕属下适才无理!”
灰衣人对他前倨后恭的态度无动于衷。
“你可知他为何要杀你?”
“杀的人多了,来找我报仇的自然也不会少。”常玖从来只听命杀人,不能问缘由,所以才会有“疯人杀”的名号。
“他姓晏。”
“晏……难道和两年前我杀严州刺史晏叔和一家有关?”常玖本来对晏日安的突然击杀感到莫名其妙,经灰衣人提醒,倒是想起了:“不对!不对!……那日里我分明打探清楚,他家中就一儿一女,我都杀了,莫不是什么亲戚?”
“什么亲戚能让一个年轻人以命相拼?”灰衣人反问道。
“这……”常玖不敢辩驳,单凭他适才一手抓蔓藤,一手将自己带下悬崖,便知道眼前这个灰衣人的武功远在自己之上。
“既知是漏网之鱼,适才宗主又为何要救他?”常玖如今的语气已经从责问变成试探。
灰衣人盯着常玖看了好一会,冷冷地道:
“我倒不知何时我做事还需要向你解释?”
“不敢!属下知错了。”常玖自知说错话,只好噤声。
“我有一事交与你做。”
晏日安一直昏睡到第二天清早,居然比易乔先醒过来。
“杀……杀……杀了吗?”晏日安睁眼看到阿荣,第一句便是关心自己是否大仇得报。
“有个神秘人救了你,又把常玖带走了。”阿荣把自己和南宫缺看到的情形和晏日安说了一遍。
“你可曾看见那个神秘人?”南宫缺问道。
晏日安费力地摇了摇头。
“衍兄这是怎么了?为何还没醒过来?”南宫缺忍不住问道。
阿荣又去给易乔喂了一颗保命丸,易乔终于缓缓转醒。
他虽然精神依旧萎靡,但休息了半日便已能起身活动。倒是晏日安毕竟是重伤在身,又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阿荣怕再耽搁路程,去寻来了马车。
阿荣和南宫缺负责赶马车,易乔和晏日安坐在马车里养伤。
空闲下来,易乔开始整理自己的思绪:如今他已经可以肯定,那个暗中救了晏日安之人,便是在客栈中见到的灰衣影子,也可能就是一路上他感觉在跟踪他们的人。但为何他又将常玖带走?晏日安与常玖又有何深仇大恨值得以命相搏?自己是否该对南宫缺坦言相告以争取君鼎山庄的支持?
马车突然颠簸了一下,晏日安胸口一阵剧痛,不禁“啊”了一声,转醒过来。
阿荣急忙停下马车查看。
易乔道:“赶了半日,也累了,先歇歇吧!”
“前面有条小溪,我去取点水来。”阿荣忙去打点。
看着阿荣走远,南宫缺终于忍不住问道:“衍兄,你们果真是兄弟吗?我瞧着怎么倒更像主仆呢?”
南宫缺虽然涉世未深,但毕竟是从小有人伺候的武林世家公子,家中又有三个兄长,他见阿荣虽名为兄长,却处处听从易乔的吩咐,鞍前马后的更是习以为常,兄弟间最讲究长幼有序,自己与哥哥们断然不会如此。
“清雪兄果真是慧眼如炬,既然你问起,我便与你二人从头说起如何?”
南宫缺与晏日安对望了一眼,都点点头。
于是易乔褪去易容,露出本来的面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