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羡娘眼里噙着泪,低声道:“我只是想远远看他一眼就走。”
易乔心软,趁尹九郎服了药熟睡时偷偷让司马羡娘进去了。
此时的尹九郎全身伤口都被用白布包裹了起来,动弹不得。
司马羡娘跪在床边,只是暗暗抹眼泪,却不敢大声喘气,生怕惊动了他。
过了一会,她将头上的一个木簪子取了下来,放到尹九郎枕下,便离开了房间。
“易公子,我告辞了。大恩不言谢,来世定当结草衔环相报。”
“司马姑娘,你要去哪里?”
“我是违令出来找宗主的,按照隐门的规矩,我得回去领死。”
“可是若不是你拼死相救,你们宗主恐怕已经死于非命了。”
司马羡摇摇头:“隐门只讲忠心和服从,不讲道理。能救出宗主,我死而无悔。”
“不如你先待在这里,等他醒了再做计较。我不信隐门的人会罔顾你们宗主的意思,他自然可以救你。”
“我天生一条低贱的性命,怎么能连累他呢?”
“胡说,没有谁生来低贱。你别看轻自己,我相信九郎心里是有你的。”
“真的?”司马羡娘神情里闪过一丝惊喜。
易乔已经猜到两人情义,尹九郎知道自己终身不能娶妻生子,而且只能活到四十岁,所以才不想给司马羡娘希望。
但毕竟这是他们两个人的事,自己也不便多说什么。
“你且先安心住下,后面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奔忙,九郎得烦劳你照顾。”
司马羡娘咬咬牙道:“好吧!左右不过一死,我在这个世界上孑然一身,也无所畏惧,且待宗主好转再回去领死便是。”
“正是正是!若九郎醒来不见你可要恼我了。”
“不会的。”司马羡娘脸一红。
袁书在江湖中颇有几位医者朋友,接到他的飞鸽传书纷纷赶来。
可是对尹九郎的伤势却有点束手无策。
有些伤口愈合得比较好的,只须草药每日敷着,慢慢也就结痂了。
棘手的是一些已经溃烂流脓的,引发尹九郎高热不退,眼看着日渐消瘦,双眼凹陷,已经病得不成人形。
各种偏方也试过了,有时退热不过半个时辰,烧得却更厉害了。
尹九郎开始还会说几句听不懂的胡话,后来怎么唤他都不转醒,米汤喂进去多半也从嘴角流了出来,眼看着就要不行了。
司马羡娘急得直跺脚,易乔也慌了神。
尹九郎是他在这个世界上难寻的知己好友,若眼睁睁看着他受虐后惨死,自己这辈子都难以释怀。
正在无计可施之时,消失了数日的袁书却带回了一线希望,准确地说,是带回了一个人:神医冼冲。
听说神医到访,易乔连忙出门迎接,虽然心急如焚,面对前辈却不敢失了礼数,他朝冼冲深深做了个揖,道:“久闻冼老前辈名满天下,晚辈这厢有礼了。”
冼冲成名五十多年,怎么说也有七八十岁了,但却是黑发童颜,脸色红润有光泽,皱纹也不深,看起来才像五十岁。
易乔当年还拿冼冲的名声诓骗过乌谢尔,因为早在二十年多前他已经隐居深山,不再过问江湖事,料想乌谢尔也无从查证,想不到竟然有一日能见到本尊。
“你这病……难!”冼冲盯着易乔看了一会儿,又抓起他的手给他把脉。
易乔急道:“前辈弄错了,不是我,伤者在里面。”
冼冲怒道:“自己就剩半条命了,还管别人!”
袁书一听便急了:“前辈,乔儿到底怎么了?”
“师伯莫急,我这不是好好的,还是请前辈先去看看九郎吧!”
易乔从小身体便弱,袁书以为冼冲只是看出他有宿疾难以痊愈,又见易乔并无异样,加之尹九郎的确重伤危殆,便也催请冼冲入院中看诊。
冼冲本也不是啰嗦之人,见他们不以为意,便也不多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