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不见里面的人应声,砚池额前都已渗出了汗来了。
杨二太太韩氏迈着步子向前,不由分说的推开砚池,破门而入。
“二婶!”月白色帷幔中探出一截素白里衣,韩氏伸着脖子向继续往里看,然而却什么也不见。帷幔也仅仅只是露出一个小缝来。
“二婶在找什么?”
淡然的声音顺着床幔穿过来,杨晟真抬手掀起身前的帘子,神情懒散,目光静默。
韩氏端着漆盘愣在哪里。这会儿就算不伸脖子,她也看清了,床幔里只有杨晟真独自依靠着引枕睡在那里。哪有什么女子,连锦被周测都是平平坦坦的,人都藏不下。
“二婶?”
“哦!晟哥儿啊,瞧我这记性儿,还将你当文哥儿照看呢。文哥眼睛不好……哎。禅寺里的事,一向都是你三婶管儿,今日她头风发作,老太太便让我接管了。”
“我瞧着你还未醒,便想着先把早斋给你端进来。也好等你洗漱后用,今日时间匆忙……”
韩氏一脸陪笑,赶忙将漆盘放下。
“二婶有心了。”杨晟真坐直身子朝韩氏行礼。
韩氏脸上硬生生扯出一丝笑来,只好迅速转身离去。
“砚池。”杨晟真转了转手腕的上珠串,温润的面庞染上一层冷峻。
“办事不利,已经是第二回了,罚俸三月,自去领二十板子。”
砚池垂着头,低声应是。
昨夜待他回来时,公子这里已经乱作一团。今日又被二太太不顾礼制擅闯,公子动怒也是应该的。
用过早膳,杨府的家眷早已安排妥当。杨晟真为首的其余杨氏子弟在前方带路,女眷的马车则被安排在了后方。
“咦,洛姐姐,你脖子上带的巾子是何物?这是江南的时兴物什吗?”
六姑娘杨嘉雨扯着丝巾的一角,蹙疑惑地问道。
山路难行,马车摇摇晃晃,洛宁想起昨晚的事,不由得蹙眉。旋即护住巾子,生怕自己一不留神巾子就被她扯下来。
“……嗯,湖州那边最时兴这样的戴法。”
洛宁一边说着,一边慢慢从她手里顺过自己的丝巾。不想用力一大,扯动了脖颈的伤口,疼得她暗暗倒吸一口凉气。
“怎么了?洛姐姐?”
“没事,我昨夜未休息好,落枕了。”
“回去让小丫头捏捏肩会好些的。”正说着,杨嘉雨不由得叹了口气,“好不容易跟着母亲出来了,今日又要回去。在家里看到杨嘉雪和杨嘉萱我就心里不舒坦。明明是大伯母掌家。可回回发的衣裳料子都到不了我这里,属于我的份例的每次都先经过她俩再挑一遍才给我。母亲也不管……”
“杨嘉萱也就罢了,她是三婶的亲女儿,可是杨嘉雪凭什么!她姨娘还是扬州瘦马呢!”
洛宁没有接话,杨嘉雨是姑母那房的庶女,而她口中的杨嘉雪和杨嘉萱都是三房的女儿。纵然杨嘉雪再不济,但三房的庶女始终能压着二房的,因为二房是庶出,三房是嫡出。
“不行,前不久听祖母说有一批是从蜀中运来的上等的料子,我要去祖母那里撒撒娇,求求祖母,兴许祖母一高兴就让我先挑。宁姐姐,你跟我一起去吧,我挑了好料子,让给你几匹做衣裳,怎么样?”
“多谢六妹妹还想着我,只是我来这儿,姑母就给我准备了好些,暂且不缺衣裳。六妹妹姝容丽质,自然该配些好料子。”
洛宁温婉笑道。
略微一哄,杨嘉雨登时心花怒放,又絮絮叨叨说了好些有的没的。
不过洛宁却并不如她一般欢愉。杨六娘再怎么样,好歹也是杨家的女儿,去杨老太太那里撒撒娇,自然能得到不少好处。她一个客居的表姑娘去像什么样子,这不就变成了阿谀奉承吗?
再说,凭韩家的财力,根本也不缺上好的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