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都这样了你还看不出来啊?压抑啊,压抑得心脏都要爆了……想哭哭不出来,后劲太大了。人真的很渺小,很脆弱,一丁点积累起来的东西都可能把他们推向死亡,尤其是自杀这种行为,无论冲动还是蓄谋已久,那些压垮别人的凶手都得不到制裁。没有证据无法给人定罪,含冤死去的人顶多掀起一段时间的媒体风暴,很快就会被新的热闹取代。人的本性很难定义,但他们的永远有一个共同的爱好,就是看热闹。”
夏从雪大致查过清单内容,有的他看过,有的只是看了看长评,无一例外都是悲剧,而且是身边随时可能发生的悲剧,这样的故事最容易引起同样不幸的人的共鸣。
“我们不能变成这样,我们不能被情绪控制,我们要救更多这样的人,他们是我们的同类。如果一个人的死不能让世界听到含冤者的呐喊,那就两个,三个……我会带你们脱离这种压抑的生活,向着真正的美好前进,那些在牺牲者身上插过刀子的人,一个也别想逃脱审判。”夏从雪喃喃说着的时候,温聿已经把两盒饭干完了。
温聿回头有些惊讶的看了他一眼:“你上哪学的洗脑大法?”
“你觉得这种话对现在的你来说像救赎吗?温·压抑·难受·想哭哭不出来·聿先生。”
温聿瞪着他:“还用问吗?珍贵的生命不是冒险和胡闹的筹码,接二连三赴死是先烈们为了打开局面别无选择下的牺牲,不是这种向世界呐喊不幸的方式,精神层次差太远了,我才不会被诱导类发言牵着鼻子走。”
“不愧是温队,思想觉悟高,三观正,校草名副其实。”
“你以为看个电影就能把三观给我颠覆了?”
“当然不至于。不过,你在这上面花的时间是不是太多了?下次还要和她接触的话,去看几个电影或者小说的解说……”
“不行,你觉得我能蒙过她?原本这些我没打算看完,一个学校咨询室而已,就算我是一个极度不自信,缺乏安全感的学生,一时激动和她产生共鸣也不可能她说什么我就做什么。如果有下次接触的机会,我会装作只看了几部的样子,去问她给我灌输负能量是什么意思。”
“老狐狸。那你一连看了一天半,图什么?”
闻言温聿突然沉默下来,脱下塑料手套慢慢点了根烟,眉宇间满是忧虑和说不清的难过。
“那个书单上……有几部和杜方明借过的重复了。我就在想,他是不是也看过这些电影,他看的时候究竟受到了什么样的影响?”
“你还在想他脸上的表情。”
“对。如果说有什么能让一个人心甘情愿赴死,并且甘之如饴,基本上除了爱就是信仰。他要么爱陈鸢爱得死去活来,要么是觉得自己为什么伟大事业献身了。”
“也可能他是真的不想活下去。”夏从雪补充道,“他对世界有误解,有恶意,有偏见,就连离开也要带上自己的妹妹。”
温聿重重叹了口气,把烟按灭在烟灰缸里:“我就一个弟弟都心疼得跟什么似的,要不是那小兔崽子刻意疏远,我能每周拎他回三次家。杜方明的做法我完全不能接受。”
“为什么咱们从小一起长大,转学前后我都不知道你有弟弟?我记得你是独生……”
“事情有点复杂,暂时不能告诉你。不过那小子现在混得风生水起,也算对得起我们一家这么多年的照顾。说起这个异父异母的亲弟弟,我觉得上辈子起码欠他八百万才能摊上这么个主,上学的时候经常为他打架,一天到晚暗中保护,生怕谁动他一根毫毛。小孩子身体不好精神也差,得经常监督着吃药来保证情绪稳定……我那几年别提有多提心吊胆了。”
“有空让我见见传说中一个紧急联系电话就能让你吓得从别市连夜回来的好弟弟?”
“你自己不来局里怪谁?好几次他都给我送吃的来了。”
“我刚才也给你送吃的来着,好哥哥。”夏从雪耸了耸肩。温聿一巴掌拍在他后背上,笑道:“少来这套,你这种麻烦精送给我当儿子我都不要。”
两个人你来我往斗了几句嘴,温聿的神经总算放松下来。夏从雪敏锐的观察着他的状态,跟着松了口气。
温聿做过一份曲如歌给的心理测量表交给夏从雪,从共情能力上看,这位刑侦队长数值偏高,属于非常感性,容易被打动,受他人情绪影响比较大的人。不过,多年的生活经验和特殊的成长环境造就了他坚定无畏的意志。当感性与理性冲突的时候,理性能够很好的保护他,并引导他做出最佳决策。
这也是夏从雪一直很佩服温聿的一点。他自认共情能力不是很强,可能由于性格比较冷,从小到大麻烦没断过,在搬家前都是温聿在帮他出头——他从来不会感谢,也说过很多次不需要,但正义感爆棚身手又极好的男生总会不厌其烦在混混出现的时候从天而降,救他于水火。当然,也不总是大获全胜,被使阴招弄伤的次数起码有三五次。后来连夏从雪自己都分不清是温聿揍人引来的麻烦多,还是自己原本就是个麻烦了。
这些陈年旧事现在想起来还像发生在昨天一样清晰。夏从雪自认没心没肺不爱管闲事,对他好的人却一定会记在心里,并且不记次数的偿还人情。他对温聿以前的记忆只停留在初二,之后就搬去了别的城市,两个人靠电话和网络保持联系,所以没见过温聿口中那个突然冒出来的神秘弟弟。
温家几代警察,靠关系当上队长的流言蜚语满天都是,但温聿并不在意。父亲在大学时意外去世,母亲辛苦把两兄弟拉扯长大,挺不容易的。现在看来两个儿子都出息得很,伯父泉下有知一定非常骄傲。夏从雪看着发小的侧脸默默想着。
“咱们尽量赶上演唱会吧。”温聿吃饱喝足冒出一句,“我真的想休假了。”
“行,努努力。我们对案件的推测还需要更多东西来证实。你派人去过跳楼案那个男生的寝室没?”
“当然,我觉得古怪,第一时间就让松哥去了。这小子和寝室那帮人关系处得不好,谁也不清楚为什么跳楼,一个个吓得不轻,生怕黎安变成鬼回寝室跟他们算账,没两天就光速搬到别的寝室去了,现在那里是空的,只有黎安一个人的东西。松哥没问出有用的信息,但是带回来的遗物里有一件让我不太舒服……我去过杜方明寝室,除了书籍之外只有一个有个老式手机让我印象深刻,你还记得吗?”温聿说着皱起眉头,“同款手机,在黎安那里也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