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日光稀少的昏暗时代的,光异能,就是一缸浓墨中的一滴清水。
指尖微光熄灭,车厢内恢复黑暗,长天眨眼又闭眼,试图再次运起灵能来,但这次却没再成功,往后试第三次第四次,却总缺些什么,再没能点起一缕光来。
“先生,宿雾街到了,下车时请注意。”
高昂的ai女声响在车厢,长天睁开眼将面罩戴好,踩着车门走上候车台,又沿着满是锈迹的露天楼梯往下走去。
半夜十点左右,宿雾街基本没有人出行,那道靠着摩托车抽烟的身影就格外显眼,长天顺着人行道走过去,在洲哥身前站定,说:“洲哥。”
洲哥还是一身黑夹克,闻声抬头看他,当即笑出声,将手里烟头捻灭朝远处自动回收机一扔,准确入箱,他笑说:“怎么把毛儿都剔了?”
长天:“……”
“光池泄露,被烧的。”
洲哥顿时笑不出来了,西郊山脉那边的那道光束没人看不见,五天以来被中心大厦各种雇人抢修才终于恢复陇首城的供能,懂行的人只要稍微一想就知道大概情况,洲哥自然不例外。
“去屋里说。”
洲哥把车钥匙拔下来揣兜里,迈开步子揽着长天的背脊走到十三号门口,他一把将门推开走进去开灯,长天进来反后手关好门,目光所及是昏黄灯光下被整理的干净的房间。
洲哥往沙发上一坐,脚将工作台底下的转椅勾出来,一抬下巴示意长天,说:“说说吧?”
长天将面罩摘下来,脱下一身虫壳扔到工作台上,才往后一倒,坐到转椅上,他之前在悬浮车上试太多次,此时脑壳靠太阳穴到前额的地方一抽一抽的疼。
举起拳头对着脑门狠敲两下,感觉那种痛感逐渐被压下去,长天才睁眼直视洲哥,说:“二十二号那天我正放学……”
当时情况被长天一一脱出,包括一个多小时前与萧东梧的对话,长天说,洲哥就静静听着,只是脸色愈发不好。
他下意识从腰兜里摸出颗烟来用打火机点着,放到嘴边嗅着,皱眉问:“所以你是来还核心的?”
长天点头,从裤兜里将核心掏出来递过去,攥着核心的手在空中停留三秒,洲哥没接,长天便说:“半年封闭式训练出来后爸爸说不定就死了,而且我也有了自保能力,我也不可能永远在赌场里转悠,可以去外面后也更方便赚钱,最主要的,我想去外面看看。”
光池泄漏的那几秒他什么也没想,醒来后脑海里也只是残留着高温灼热的疼痛,他不曾有劫后余生的喜悦,只是拥有异能后觉得可以另外规划一个更广阔的人生。
通过终端里的“defaultstarrysky”看到的星云绚丽到刺目,长天想,听说现在亚细亚三号实验室在研究类似太空战舰和外骨骼之类的武器,如果他能努力一把,是否能获得进入太空的资格?
他想,目睹真正的日光。触碰那种闻所未见的璀璨光辉!
洲哥依旧有些沉默,他和长天是通过三儿认识的,头一次见面,这小孩十二岁,矮瘦的模样,瘫着一张脸,像个小大人。
见到他只说:“我是长天。”
后来越认识才能勉强瞧出几分孩子气,像是默不作声的好奇心,或者跟别家小孩一样不爱上学,很偶尔遇见事会跟他寻庇护。
却今日,他看顾整整三年的小孩突然另找到一个庇护,还说要往亚细亚中部那一带跑,跑那么远呢。
“那萧城主我没见过,他确定可信?”洲哥掏出烟盒抽出根烟来,拿打火机点燃,放在鼻端轻嗅。
长天摇头,手将核心收回来,在手里攥着把玩,说:“萧东梧最开始给我戴了视障膜,企图骗我,后来交谈,他只跟我说他是被人算计后才到这里来,细节与要复仇的人都没说,但他允我尽力而为,我就懒得跟他周旋套话,只谈了条件。”
“但赌场那晚他放我一马,我看他姿态憨厚,虽行径不是省油的灯,但该是个言出必行的。”
长天太聪明,该顾虑的都有顾虑,洲哥无言,左手揉揉眉心,将烟放到嘴边深吸一口,辛辣的烟气麻痹神经,将他许久没歇好而抽痛的神经缓释许多。
洲哥猛然从沙发上起身,朝长天伸出左手,长天便自发将核心递到他手里,洲哥将核心攥紧在手心,走到门边将门拉开,临迈步出门,回头说:“你惯来有主意,但还得记得有事找我。”
长天也起身,说:“好。”
洲哥便迈出门去,迎面一阵湿热的风吹来,他将被火粹的漂亮的核心递到唇边亲触,随即迈下人行道抬腿跨上摩托,将头盔戴好,打起火往街头行去。
屋内长天在转椅上静坐一会,等再听不见那摩托的八缸声浪,他才起身穿好虫壳,走到门前,将灯摁灭,再妥帖将门关好,才转身离开。
战术靴踏在人行道上发出哒哒响声,背后一阵风掠过,长天当即回头看,身后连人影也没有,再看天上,天上也只有铺天盖地的斑斓卫星。
长天眉头一皱,回过头去打开终端,又突然想起来这个新终端上没有那个软件,便只能关掉终端往最近的一个黑市走,他得去买个屏蔽器,再弄两把激光刀。
再往前走三步就是一个拐角,长天脚下踩着泥水拐进去,走两步就又另找一个拐角又钻进去,他知道身后有人,并企图借着复杂的巷道将人甩开。
长天七拐八弯三个小巷才停住步伐,他没把人人甩开,相反正撞见那人,而眼前,正站着一个东张西望没头苍蝇一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