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成锡搂着她,只任由她的情绪发泄。
颜欢却像是突然想到什么,侧了头,跟他道:“在这个世界上,我突然感觉到,原来除了你,还有一个人是那样深那样全心全意爱着我的……原先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就做很多事情,但跟这个世界,都好像有些游离的,现在却像是落到了某地……原来,你也是全心全意爱着我的吧?”
赵成锡的心一抖,整个胸腔都像是溢满了某种情绪。
他们两个人的感情一直都是很浓烈的。
或者不应该说是感情,而是激情。
两人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尤其是每一次的亲密接触,燃烧的体温就像是要熔了彼此,热烈失控迷恋。
可开口说爱,却是第一次。
他当然是爱她的。
但他只会用行动表达,却不会说出口。
她就像她胸前的那朵合欢印记,悄然刻到了他的心上,越融越深,直至再也不可能拔除。
可是她呢?
他知道她当然是喜欢他的。
可就像她说的,她好像一直是游离的,所有的事情她都像是游刃有余,轻轻松松的,明明那么难那么沉重的事情,到了她那里,好像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得到什么明明很难,她却又好像很轻松,那丢弃起来好像也无所谓,包括那个铺子……还有他。
可是她说,原来这世上那样深那样全心全意爱着我的人,只有你。
因为她的母亲早已不在生。
她甚至没见过她。
他抱紧她,“嗯”了一声,道:“那你呢?”
他的心跳动着。
等待着她的回答。
可是她没有出声,他的心又慢慢沉稳下来,想开口岔过这个话去。
……她喜欢他,很浓烈的喜欢他,还依恋着他,一直在他身边就够了。
可是就在他准备开口时,她却笑了出来。
她抬头看他,长睫上还湿漉漉的,眼睛大概是因为刚刚的眼泪洗过,格外的清澈透亮。
她道:“爱呀,我要把我种在你的心上,这样我的本体就在你这里了,你要滋养她,我就越来越漂亮了。”
这是什么荒谬的话。
却是他听到过最动人的情话。
他“嗯”了一声,再忍不住,就压着她亲吻了起来。
第二天赵成锡带着颜欢没有再找陆伽元他们,而是去公社那边雇了一辆牛车,走了四五个小时的山路,去了她母亲曾经生活过的那个山村。
到了村里,原本他们并不抱什么希望,只是想着随便走走。
可是遇到一位中年大婶,赵成锡上前问了几句,知不知道二十来年前,一位被下放到这里名字叫赵兰萱的年轻姑娘。
那个大婶的目光转到颜欢身上,眼睛竟然亮了起来,用带着浓重乡音的西州土话热情道:“像,真像啊,小姑娘,你们是赵老师的亲人吗?”
颜欢一愣。
她记得陆伽元说过,当年她母亲在这个山村里的境遇并不好,因为她的资本家狗崽子的背景成分,也因为她怀了她,却没有男人,他们觉得她是未婚先孕,就对她很排斥轻视……可这位大婶听到他们问起她,却十分热情,看着她的眼睛也满怀亮光。
颜欢点了点头。
那位阿婶看了一眼颜欢手上捧着的一捧雏菊,就道:“知道,知道,唉,你们是想去她的坟上看看吗?我也没什么事,这就带你们去。”
坟有些远,大婶就带着他们一边往那个方向走,一边跟他们絮絮叨叨说着话,道:“唉,真是可惜了,赵老师多好的人啊,可惜命不好,那么艰难熬了七八个月,可走了两个月,孩子也没了,男人才找过来……原来都是我们误会了她,还以为她肚子里的孩子……咳,原来是她跟她男人才结婚,男人就去了部队上,我们要是知道她男人是个解放军同志,也肯定会对她多照顾些。其实她真是个好人,那时候我们村里人对她有误会,可是不少年轻的姑娘们小孩子喜欢她,他们去找她,她从来都不嫌弃,教他们算术读书认字,我们这村子里啊,能识数认几个字的,都是她教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