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庭长韦伯致开庭辞。
&ot;今天来到这里之前,本法庭的各位法官签署了共同宣誓书,宣誓要依照法律,无所畏惧,公正地不受外界影响地进行宣判,我们充分认识到我们肩负的责任是多么重大。这次在本法庭上受到起诉的各个被告,都是过去十几年日本国运极盛之时的国家领导人,包括原首相、外相、藏相、参谋总长及其他日本政府内地位极高的人。起诉的罪状,是对世界和平、对战争法规和对人道的犯罪,或导致这些犯罪的阴谋策划。这些罪孽过于沉重,只有国际性的军事法庭,即打败日本的各盟国代表组成的法庭才能对它进行审判。&ot;远东国际军事法庭这部复杂的机器终于缓慢地运转起来了。
但韦伯所指的公正性与严肃性遭到了极大的破坏。开始逮捕拘押、准备交远东国际军事法庭审判的&ot;甲级战犯&ot;共约100名,除已交法庭的28名战犯外,还有约70名金融实业界巨头、大财阀、大军火商及一些在政治、军事、外交上恶名昭著的寇酋,正如韦伯所称,都是地位高、罪恶大的元凶巨魁。完全由美国人操纵的法庭起诉机关、盟军总部的国际检察处以案情过于庞大复杂,一案审讯的被告不宜过多为由,决定分为两至三批向法庭起诉。但是,美国出于其阴险的战略企图,使得第一案的审理旷日持久,到了对第一案的被告判决执行之时,麦克阿瑟已以&ot;罪证不足,免予起诉&ot;为借口,将余下的战犯释放殆尽。
这个蛮悍成性、胆大妄为的美国将军!
美英的传统诉讼程序从宣读起诉书至最后判决,要经过11个阶段,大致分为两大部分:一是立证,即检察官宣读起诉书及命控方证人出庭作证:二是辩论,即辩方律师为自己的当事人辩护及犯人自辩,控方与辩方证人此时亦可出庭作证。这繁琐的程序注定要使这次审判显出晕眩迟钝的病态。
下午两点半开庭后,美国代表、首席检察官基南大法官开始宣读那份长达42页的起诉书。整个大厅像在往下沉,阴谋和罪恶像狱火和地穴的冷风一样,把人们拉入过去的20年里,再一次经历血灾、恐怖和痛苦,激起仇恨的巨滔。
被告人也都拿着对他本人的起诉书副本,聚精会神地听着。在他们的生命里这滑落黑暗的时刻,他们是在秘密玩味着那已逝的罪恶快感,还是睁着一双狡猾的眼睛,在寻找隐秘的出路?
开庭之初窜出个疯子(2)
大厅像一个寂静的山谷,只有基南的声音在沉沉的回荡。
&ot;啪啪&ot;一串拍水般响亮的声音,惊扰了整个大厅。是大川周明突然向坐在前一排的东条英机扑去,用卷成筒状的起诉书猛击东条英机光秃秃的脑袋。全场一片哗然。宪兵急忙架住大川周明。而东条英机却不急不恼,慢条斯理地回过头来,报之以会心的一笑。
下午开庭之后,大川周明就一直没有稍停,像坐在热铁板上一样扭来扭去。不知是不是身上长了虱子,他竟然解开上衣扣,不住地用手去搔凹陷的胸脯,像是演脱衣舞,上衣从肩头慢慢下滑到腰沿,形成一副袒胸露腹的丑态。庭长韦伯接受了这个挑战,他抬起傲慢的下巴,示意宪兵队长坎沃奇中校给他整理好衣服。大川周明顺从地任其摆布。坎沃奇像哄小孩似地拍拍他形销骨立的肩膀。可过了一会儿大川周明又重复刚才的动作,坎沃奇也就重复给他穿衣的义务。会场肃穆的气氛受到了威胁。
没曾想大川周明来了这么一招,把这一出黑色幽默推至高潮,让那些并不是带着仇恨心理而来的人们忍俊不已,而让韦伯如同被戏耍了一般,一腔血气倒灌脑门七窍冒烟。
韦伯怒气冲冲地宣布暂时休庭。
记者们越过记者席的栏杆,一窝蜂地拥到被告席前拍照。大川周明又一次向东条英机扑去,东条英机则还是你热我冷地给予积极配合。
宪兵立即冲了上来,架起大川周明往外走。大川周明混杂着英语、德语和日语怪声尖叫着:&ot;印度人,进来!&ot;&ot;你们快出去!&ot;
被拖拽到休息室后,像醉汉被泼了凉水,大川周明似乎冷静了一点,木呆呆地立在桌边,用英语对跟随进来的记者说:&ot;我最伟大,我是拼命工作的。东条这个大混蛋老是捣乱,我要打死他!我赞成民主,但美国不是民主……我不喜欢去美国,因为它过分沉湎于民主--你们懂我想说的是什么吗?是沉湎!&ot;
大川气喘咻咻,像一条被电打了的赖狗。突然他又跳起来,对美联社记者讲起一大套他发明的&ot;空气学&ot;:&ot;我已72天什么也没吃了,我不需要食物,我只要空气。我从空气中吸取营养,所以非常健康。过几天我要制造一种可怕的武器给你们看看。&ot;他打着混乱的手势以证实他的伟大。
旁边的一名宪兵以肯定的口气对满脸好奇、疑惑、惊异的记者们说:&ot;这家伙真的百物不吃,一直饿着。他都60岁了,还提出要见他刚刚来东京的母亲……&ot;
大川周明抢着说:&ot;81岁的母亲从乡下到东京来了,我想见她。&ot;说完便&ot;扑通&ot;一声倒在帆布行军床上,长睡不起。
他是疯了?聪明过人的大川周明编织了一个玄奥的谜。
大川周明是个得了狂犬病的法西斯恶犬,是日本像温疫一样泛滥的种族主义和侵略情绪在思想上的奠基者。他一面大肆鼓吹日本的大和民族是东方的&ot;高等种族&ot;,是&ot;远东的雅利安人&ot;,胡诌&ot;日本是地球上建立的第一个国家,所以它的神圣使命是统治所有的民族&ot;;一面企图把它彻底推向战争深渊。他从咬紧的齿缝里挤出寒冷的谵语:&ot;天国总是存在于剑影之中,东西两强国(日本与英国)以性命相拼赌的决斗,大概是历史安排的,为新世界诞生所不能避免的命运。&ot;他唯恐人们不能理解他对战争的渴望,几乎是声泪俱下地仰嚎着:&ot;日本呵!是一年后十年后还是三千年后,那只有天知道。说不定什么时候天将命你赴战,要一刻也不能大意地充分做好准备呀!&o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