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夫人果然脸色惨白。
十七年前,也是一样的话语,那个老嬷嬷端来一碗热汤,告诉她天冷了,得喝碗热汤,她不肯,一群宫人冒出来摁住她,强迫她喝下,代价是永远失去了自己的女儿。
明兮瞧出了自家阿母神色不对,碍于笨嘴拙舌,也不敢在太后面前放肆。
庭芜上前说道:“阿母此番是惶恐,岳家深受太后大恩,却无以回报。”
岳夫人这才回神,走到太后跟前请罪。
“当初,因为臣妇的疏忽,中了他人诡计,差点害了岳家,如此承蒙皇恩,臣妇自知不配,还请太后赐罪。”岳夫人说着便掉了眼泪。
太后看了一眼江庭芜,脸上看不出是笑还是怒。
王嬷嬷连忙扶起岳夫人,嘴上宽慰道:“岳夫人这话可真是严重了,太后一直惦记着岳夫人和岳家小娘子,岳三娘子是头回进宫,太后担心的紧,常派宫人去探望,或许是这份皇恩惹来了眼热的人,所以夫人惶恐?那夫人不必杞人忧天,事事皆有太后为您做主,夫人该宽心才是。”
太后闻言,站起身走到岳夫人面前,亲自为她擦去脸上的泪水。
“予乃一个老妇,万事都比不得朝堂安稳,百姓安居乐业,当年之事也的确是皇家的丑事,平白无故的连累了你,唉,只是先帝仁厚,不忍杀之,留着她一人在掖庭疯癫无状。”
“太后莫要烦忧,岳家上下都铭记太后恩德,不敢忘却,阿母虽忧心,但却懂得知礼明礼,自然不会与外头那些人去争一时长短,只是阿母因为身子不好,平日里少走动,也不知该如何与人相处。”明兮终于理顺了今日这出戏,站出来为自家阿母说话。
太后摆了摆手,示意王嬷嬷。
王嬷嬷道:“岳夫人想是对那些嫉恨的流言蜚语束手无策了,还请夫人和两位女郎放心,一切太后自会妥当安排。”
岳夫人才收起眼泪,道:“多谢太后垂爱”。
太后拔下一支金簪交予王嬷嬷,再由王嬷嬷交到岳夫人手上。
“这是先帝在世时,命工匠打的一支凤头钗,其中光是雕刻凤羽就用了足足两月,也是先帝亲自为予戴上的,予将其赐予你。”
岳夫人吓得再次跪下,强压下心中的恐惧,说:“多谢太后恩典。”
太后又用帕子擦了擦手,温和的说道:“岳夫人的两个女儿都养的很好,听闻沅兮在观中跟着道长时常上山采摘草药,懂得不少药理。”
庭芜自嘲的说道:“道长教过,达则兼济天下,臣女不才,所学医术不过皮毛,道长携弟子下山悬壶济世,臣女也只是在后山熬些药罢了。”
太后听出她这是再把自己摘出去,不愿他人高看自己,但御医署里的医官多半被高晟收买,她自己的身子不好她比谁都清楚,外表强干,其实败絮其中,太后需要一位医者,若从岳家出来,更合她的心意,既不是高晟的爪牙,还能借此胁迫岳家。
“你懂些药理,已经很好了,宫里的医官不过白拿俸禄,或许还比不得你。”太后直接挑明,她此番要岳家女眷入宫,一是为了稳住高晟,毕竟岳廷尉处置了不少高氏远亲,二来,高晟此人最是阴狠,便是自己作为他的亲阿姊,他日若他生出称帝的念头,他就真的能容得下这个她这个太后,留下这么一个谋害皇嗣的把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