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单独一人坐在马车之中,明若岚原本也想跟来,但两个人一起出来太过显眼,在我的坚持下,他只得在城中等待消息,反正有“袭月”的人在暗中保护着,我也不会出什么大问题,再者,炎栎也是不是疯子,他清楚怎样做才会对自己最为有利,我活着的价值远远比死去的价值大多了,不过,炎栎也真会选地方,在距京城五里之外的离别亭中相见,那里一般是人们相互送行的地方,周围除了一座亭子之外,四周皆是空旷一片,也不清楚炎栎这是为了表示诚意,还是心存防备,只不过在离别亭周围是别想埋伏下什么人了,其实,我心中也对炎栎这个人充满了一丝好奇,这也是我坚持来这里的原因吧。
马车在离别亭处停下,这时才是清晨,我在烟儿的掺扶下下了马车,附近还没有来往的行人,也很容易地就看到了站在亭中的两人。
烟儿陪我走进了亭中,也渐渐地看清了亭中的人,很容易地就分辨出炎栎本人,看到他,倒与我想象中的有所差异,总以为这样的人物样貌定然不俗,并非凡品,没想到乍看之下也一般人别无二致,只不过是那身飘洒俊逸的气质让人难忘罢了,虽然不明显,但我也知道他在打量着我。
“不知该怎么称呼先生?”我先开口道,与此同时烟儿与那名男子也退出了亭中。
“‘先生’二字万不敢当,陛下还是请直接称呼在在下炎栎就好。”炎栎也同样笑着回道。
两人相互谦让一番便落座在亭中的石凳之上,之后便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炎栎,呵,”还真是有些不习惯直接称呼他的姓名,“这一次千里迢迢地来到了明昊,想必所要商谈的事情定不是那么简单,烦请直言相告。”
“陛下真是快言快语,这是在下第一次来到明昊,一路之上看到陛下治理有方,还有明昊大好的风光倒也不虚此行了,正如陛下所言,这次在下前来的确是有要事相商,恐怕陛下也知道贵国的五亲王对于在下颇有成见,所以只得劳烦陛下了。”炎栎笑着不紧不慢地说道。
对于他所言,我只是笑笑并未接言,静待着他说出下文。
“在下来此,只想求得与明昊之间的合作。”炎栎顿了顿,观察我的反应。
“我们彼此之间不是早已在合作了吗?”我似是而非地回道。
“陛下真是爱说笑,您想必不会不清楚我们之前的合作,双方之间都保有太多的余地吧。”炎栎直接说道。
我沉吟半晌,终于问道:“怎么合作?”
“在下今后会帮助明昊在裴沙方面提供所有可能的帮助,只是在将来陛下成就帝业之后,在下只会在商场之上有所展,这也是为底下的属下们寻一条生路罢了,绝不会对明昊有所不利,还望陛下到时能够高抬贵手。”炎栎此时诚恳地向我说道。
“这话就说的严重了,如果真是这样,朕也绝不会做这鸟尽弓藏之事,只希望这一次我们之间能够精诚合作,共成大事!”
对于炎栎这样的人,没有万全的把握,若是真要与之为敌的话,绝对会是个两败俱伤的结局,而他也清楚在现如今的形势之下,与明昊合作是最为明智的事情,至于以后……,那就不在我的管辖范围之内了,我做到了我应该做到的承诺,将来就各凭本事吧。
“好!”炎栎大笑起身道:“在下相信陛下的承诺,不需要那一纸契约,陛下可愿与在下击掌为誓?”
炎栎知道将来的事情当然是各安天命,他现在只要维持住如今的局面就好,以后就看自己的继承者有没有本事把这局势保住,或者逆转了,现在想一想,那一定是颇为有趣的局面。
“好!”我也起身笑道。
两人的笑声也让守在亭外不远处的烟儿与渝一全部看向这里,我们同时伸出手掌,“啪啪啪”地拍了三下击掌为誓。
正文 第一百九十七章
于是,这样一份不成文的契约成立了,双方之间百年的平衡就此形成,直至很久以后才被一个人的出现所打破,也造成了这时谁也没有预料到的形势,至于是好是坏,那就得由各人评说了。
炎栎的势力在以后很长的时间里让人不可忽视,他们与明昊的关系似友非友,也让后任的历代帝王颇为头痛。
直到最后双方的这种平衡被打破,人们才知道了世间还有这样一股势力的存在,6续地也从明昊的密档之中找到了被后世成为“别亭之誓”的约定,真相才逐渐地大白于天下。
既然该谈的已经谈完,炎栎也就离开了,这是他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来到明昊京城,即便明昊以后吞并了裴沙,他终其一生也再未来过这里。
我在回去的路上,看着自己的手掌,淡淡地笑了,这世间之事岂能尽如人意?总要留些遗憾才是,即便是神灵也不可能将一切尽数掌控,更何况我这一个顶着帝王头衔的小小凡人……
马车驶进城门后,迎来了一辆颜色相似的另一辆马车尾随而至,中途稍微停顿一会儿,才继续向皇城的方向驶去。
我在车内握着那人手心有些微湿的手掌,静静地靠在他的肩头,听着他担心的话语,似乎像是怕被人现了一般,悄悄地笑了……
这世上之事又怎能尽善尽美,而于我这生来说则再无遗憾罢了……
又是一年冬季的到来,梅园依旧如初,我静静地看着随风飘散的落梅,今夜前殿都沉浸在欢乐之中,唯独这里显得一片静谧,我看着飘散在地上的落梅出神,明若岚不知何时已经悄悄地来到了我的身后。
“夜凉了,回去吧。”他轻声说道。
“你怎么也跑出来了?宴会不是还没有结束吗?”我看向他问道。
“现在就剩下一帮年轻人在那里闹了,年纪大点的早就悄悄地撤了,我还在那儿呆着干什么?”明若岚将自己的外衣脱下,边说边为我披上。
“你什么时候算是年纪大的了?”我听他这样说,不自觉地笑出了声,“翔儿真是可怜啊,还得坚持到最后才能脱身。”
“谁让他是皇帝?反正这又不是第一次了,哪一次属国来贺的时候不都是得折腾到大半夜才散,他又不像你这太皇一样轻松自在,还有兴致大半夜跑来赏梅。”
我们边说边走,看着夜间的梅花又别有一番风致。
“父皇说是出去其清修,不过有舅舅陪着他,谁知道什么时候才回来,”我微微抱怨道:“翔儿到现在别说皇后了,连个妃子也没有,真不知那孩子在想些什么,还有明敬雪,现在是越来越出名了,那些我看好的世家子弟愣是没有一个敢上门提亲的,老四现在是整日围着孩子转,明明张嗣再过一个月就回京了,绯儿还非要带着孩子追过去,琳儿那丫头,这是和谁赌气呢,这么长时间也不托人捎信回来,要不是知道她过得还不错,我早就派人把她接回来了……”
明若岚饶有兴致地听着我这些家常琐事,有时还忍不住笑出声来,这时他突然感慨道:“大家都有各自的归宿……”
“是呀……,对了,云儿要回来了,这次还带着他认得义子一起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