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非晏适之肯冒着风险提前告知,她真等到大军回宫那日才知晓,又该有多么无力愤恨。
曾经还妄想以棋子之身度全盘谋划,殊不知上位者随时可掀翻棋局,任黑白子散落一地,抬脚碾碎。
这种任人摆弄命运的滋味实在叫她不平,林翡吞下最后一口,拿袖子一把抹去桌上那滴泪。
不,她不甘心。
第四十九章寺中修行
(四十九)寺中修行
四月十日,新君摆驾回宫。大典定在六月初一,林翡是看不到了。
因为两天前,凌赫提前带领数百名虎贲回宫,送薛贵姬至普明寺带发修行,为太上皇祈福。
“贵姬虽然并非出家受戒,但既是为太上皇祈福修行,需学行精恳,开览经法,主上已赐下法号‘净知’。”
同行前往服侍她的是暴室中的宫婢,而林翡和女侍卫则是名义上的贴身护卫。
当时林翡听凌赫宣读完口谕,恨不能为出此主意之人击节赞赏——选了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寺庙,将薛贵姬送过去,得了疫病的人一股脑同她关在一处,一传十十传百,若能死得干净是最好。
至于林翡,算是惩罚,也可算是监视,就看她是否命大。
她听薛贵姬不急不恼地问:“我儿可与我同去?”
凌赫眼皮也不抬:“听由聂司徒安排。”
孙衍在上巳节前已乞骸骨,聂檀未继任丞相一职,而是加“司徒”虚衔,兼“录尚书事”,总揽朝政,人称“聂司徒”。
直到普明寺的山门前,凌赫回身一指身后的虎贲:“这二百虎贲与女侍卫一道,在普明寺护卫净知师太。”
说罢,他看向薛贵姬身后的林翡:“林女官,今后普明寺值守巡逻之事,交由虎贲右仆射聂巽做主,你等皆听命于他。”
林翡转身向凌赫右手边的聂巽抱拳行礼,接着又对凌赫一揖:“还未贺中郎将,实在失礼
。愿中郎将青云直上,日转千阶。”
她直起身,笑吟吟地看着面色冷峻的凌赫,一直未开口的薛贵姬此时反倒嗤笑出声,自顾自地拾级而上。
凌赫深深地看了眼林翡,她竟从他眼神中品出一丝笑意,说不出是羞恼还是何意,诡谲莫名。
“多谢女官贺词。”凌赫不紧不慢地说道,“来日方长,女官保重。”
然后回身低声交代左手边的李献两句话,林翡目送着他和其余虎贲下山。
一只纤长精瘦的手插入满盒珍珠中,捞出一把,感受着掌心指尖的冰凉莹润,任由它们纷纷滚落。
箕坐在榻上的新君听见珍珠落下碰撞的声音,扭头来看,笑道:“多大的人了,还玩珠子?”
思绪却因醉意慢了一步,想起来她耳边的珍珠珰。
“阿筠喜欢珍珠。”
声音低微,几不可闻,只是说给自己听。
晏如陶也确实没听见,躺倒在藤席上,被一个冰凉的物什硌了手臂,拿起一看,是枚金银镶嵌豹形席镇,眼珠子是红玛瑙。
他随手往旁边一抛,席镇骨碌碌滚到榻前,新君俯身去看。
“瞧瞧,他占了天明宫后殿,将我挤来这空置多年的东宫,添置的物件也都是按他的喜好来,明日真不知是谁登基。”
晏如陶侧躺过来,手撑着头看向他:“这话,在此说说也就罢了。”
新君披散着头发赤足在空荡的殿里慢吞吞地走着,黄昏的金光从西窗洒进,他停在这片光
前,伫立良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