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惧的小脸怯怯的抬起,口中说出的却是风马牛不相及的话,“三哥,打雷了!”
“没关系,别怕,有三哥在。我们到厨房吃饼干,好不好?”俞子夏对妹妹微微一笑,白皙修长的大手小心翼翼地扶起妹妹,朝厨房走去。
天!他到底是做错了什么?俞锦源望着兄妹俩相偕离去的背影,无法克制地仰头长叹。
大儿子狂野难驯,世俗规范在他眼中全当成了屁;小女儿因为一场意外,从此再也无法面对真实世界;三儿子像是生错了性别,言谈举止全都像极了他意外身亡的母亲。
还有这一个……俞锦源转头看向始终冷漠以对的二儿子,他永远猜不透在他冷眼旁观的眼神中是何种情绪。他门是一家人,不是吗?他却仿佛是看着一出乏味无趣的肥皂剧,只等着落幕离场。
“散会了?”俞子惑右眉微挑,语气中的叙述意味远大于询问,无抑扬顿挫的语调显得冷然而自制,仿佛兄长的逃婚只是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根本无须理会。
不等父亲回答,他站起身,把弄着手中的汽车钥匙说:“我回公司去了。”
“坐回去!”俞锦源出乎意料地大吼一声,着实被他事不关己的态度惹火了。
俞子惑极缓慢地挑高两道浓眉,冰冷而锐利的眼眸闪过一抹复杂难解的情绪,然而无论他眼中一闪而过的是愤怒、是冷然,还是受伤害,他仍是依父亲的要求坐回沙发上。
父子两人无言对望半晌,仿沸在考验着彼此的忍受力。
最后,俞锦源收回目光,疲累地按摩着疲涩的眼窝,宣布道:“明天的婚礼由你代替子城。”
复杂的情绪再次快速闪过俞子惑眸中,但他平静的表情仍是波澜未兴。
“我会准时到。”他冷冷地抛下这句承诺,起身头也不回地走出家门。
如果他也能有大哥的狂放……俞子惑苦笑一声,甩了甩头,挥去心中的妄想。
可惜他永远也不可能像他大哥那般狂、那般野,却总是能掌一切。他没有资格放开一切,他必须为从前的弱开赎罪。
但是,只要一次就好,他多想看着他狂野难驯的大哥狠狠跌一次跤,让他也尝尝无能为力的滋味。
“妈咪,我只是到雪梨去玩几天,不会有事的。更何况仲文表哥会到机场接我,还会有什么问题呢?您就别担心我了,爹地还在停车场等您呢!”
“湘湘,你教妈咪怎么放得下心?从小到大你从来没有一个人出过远门。看电影、逛街都是妈咪陪你去,上大学也是妈咪送你上下学。在国外人生地不熟的,要是仲文忘了去接你怎么办?”魏美岚忧心仲仲地望着独生女,愈想心里愈是担心,两道细细的柳眉几乎拧成一团,泪水也在眼底点滴成形,威胁着要坠落。
林湘云怎会不明白自己的无能。从下大外文系毕业一年多了,她依旧窝在家里当不事生产的米虫。并非她生性懒散,只想游手好闲地坐吃等死,毕业后她也很认真的找了几份工作,但每家公司一听到她妈咪开出的条件就被吓跑了。毕竟没有几个老板肯花七万块聘请一个没工作经验又不能骂、不倒茶、不加班、不应酬另附奶妈一个的英文秘书,而她也不愿去她爹地的公司坐领干薪,只得无所事事的在家里待着,当个名副其实的千金大小姐。
她这辈子最大的冒险便是学会独自搭公车去找她的前任男友!正因为太明白自己的无能,她才希望能一个人出去走走,看看脱离母亲无微不至的保护后能做些什么。
“妈咪,就算仲文表哥忘了来接我,我也可以自己坐车去大姨妈家,不会搞丢的。”
魏美岚看着女儿秀丽的脸庞,沉吟了半晌,忽地伸手拉住湘云手上提的随身行李,摇着头说:“不行,我实在放不下心让你一个女孩子跑这么远,我现在去订机票,陪你一块去。”
“妈咪——”湘云无可奈何的长叹一声,手下微微出力将随身行李拉回身侧。“我已经二十四岁了,不是小孩子了。”
“什么不是小孩子!”魏美岚横了她一眼,“你的意思是说妈咪老了?”说着,她又把随身行李拉了过来。
“妈咪,我没有这个意思。”湘云稍微加强了手劲,把随身行李又一寸一寸地拉回身侧。
“你说你不小了,不就表示我年纪大了。”魏美岚索性用力一扯,硬是把湘云的随身行李整个拉了过去,牢牢夹在腋下,完全不让她有拿回去的机会。
湘云向来口拙,面对母亲的强词夺理根本无招架之力,只能无力地扯出一丝浅笑,细瘦的小手勾着随身行李的皮质背带,放开也不是,硬扯回来也不是,只能这么跟母亲耗着。
“就这么决定了。你在这里等妈咪,妈咪去订机票,很快就回来。”魏芙岚也不等湘云表示意见,迳自决定道。
“妈咪!”湘云急急唤了一声阳玉般的粉颊涨得通红。她轻咬着下唇,努力想找出一个劝阻母亲同去的理由。
她这次只身去拜访移民澳洲的大姨妈只是为以后的计划暖身,如果连这样都过不了她妈咪那一关,她以后的计画就更不用说了。
“我……我……”湘云支吾了半天,十指绞成了麻花状,好不容易才想到一个堪用的理由。“妈咪,您就算订到了机票,但是没带护照也上不了飞机,等爹地载您回台北拿护照来,也赶不上这班飞机,所以我想——”
“这个你放心。”魏美岚打断她的话,得意洋洋地拍拍自己的皮包。“护照、签证,妈咪全都办好带在身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