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就起床去割胶,他们每人分了800棵橡胶树,自己完成自己那片林子的管理和割胶,虽然每天都重复这样很简单的工作,但是很愉快。她的丈夫是老实人,经常帮助她干活,于是他们就结婚了。陈一凡在马文革的记忆里看见了一片和她的眼睛里相同的黄翳,那黄翳像脂肪,让陈一凡很感到很粘,很腻。马文革古希腊式的高鼻子被浮肿的脸包围得只剩围得只剩下了一点点鼻头。陈一凡想把马文革接到C城去,她不能把哥哥从马文革身上剥离下来,她想带她走,因为她身上有哥哥的影子,但是马文革拒绝去C城,她说她习惯了这里的生活,就像当年她习惯了割胶,她说生活就是一种习惯,没有什么可以解释什么样的生活是好的什么样的生活是不好,习惯了就好。马文革说话的口气和以前一模一样。
梧桐树下的探戈(117)
117
那天外面下起很大的雨,是白露了,秋天的夜有了一丝寒意,雨水的声音很有韵律感,让人总是想在一个温暖的窝里睡觉。陈一凡喜欢在雨天的夜里慢慢开车的感觉,这时候她觉得自己真的是一条鱼,一条有呼吸的鱼。她的车缓慢的在大雨中优游,雨刮不停的摇摆,就像鱼的两腮。灯光照射到一个在大街上疾步行走的瘦削的男人,他在让车的那一刹那,雨伞高举,陈一凡差点叫出声来,是陆林宽。她想停下车招呼他,但路旁一个高挑丰满的女人一下就钻进他的雨伞里,陈一凡慢慢地开车跟着他们,每一次她看见陆林宽她就会下意识地去跟着他,她害怕他会被伤害。她看见陆林宽拥着那女人的在雨中步行,她忽然感到很冷。陆林宽显然很寒酸,穿的体恤都是地摊上的便宜货,陈一凡还能够想得起他饿饭的时候那绿头绿脸的样子。也是这样的雨夜里,陈一凡就是这样和他在雨中漫步。陆林宽也喜欢在雨中散步,这是陈一凡和他共同拥有的爱好。陆林宽身上有一种灰蓝的情绪,灰蓝的眼睛长在一个大额头上面,生成一张非常幼稚的,让人怜爱的面孔。在朋友家里认识陆林宽的时候就是他那种灰蓝的情绪让陈一凡心里有些感动和有些难受。他话不多,一直在弹钢琴,似乎那台钢琴就是他唯一的述说对象,他不太注意旁边的事情,只顾自己弹奏,他的琴声也如同他的眼光一样灰蓝而忧郁,他的手指在琴键上流畅的滑动,秋日的落叶和仲夏的黄昏就布满了陈一凡的情绪。陆林宽在大学里学的是钢琴专业,他是他们那一届的佼佼者,完全可以留校的,他思念母亲,就回到C城。陆林宽和他的母亲相依为命,他两岁的时候他的父亲和自己的情人私奔了,这件事无疑让陆林宽在用一生的苦难去寻求一个答案。他从此很少说话,也不愿意和其他小朋友玩耍。只是喜欢在自己家的钢琴上玩。除了母亲,陆林宽眼睛里没有其他人。他暑假回家总是和他母亲挽着手在大街上散步。他的母亲出身在一个官宦世家,是一个美伦绝寰的女人,气质高贵,琴棋书画,样样都会。五十多的人竟然看上去才三十几岁的样子,不认识的人都以为他们是一对恋人,这让陆林宽因此非常得意。陈一凡喜欢陆林宽的音乐,更是对陆林宽的母亲有极大的兴趣。陆林宽说陈一凡很像他母亲年轻的时候的一幅照片,他约陈一凡到他家里。陆林宽的母亲很不喜欢陆林宽带女朋友去家里,但陆林宽的母亲对陈一凡也有很好的印象。这位高贵的妇人竟邀请陈一凡经常去她家玩。于是每个星期天,陈一凡就去他们家里听琴。陈一凡成了他们家里唯一的常客。陆林宽的家里有一台双人钢琴,是他外祖父留下来的,陆林宽和他母亲常常对坐双重奏,陈一凡坐在宽大的皮沙发中舒服得有些发困,琴声让她思维飘逸,她看见陆林宽和他母亲坐在那台双人钢琴旁边,然后他们和钢琴开始融化,然后他们就和钢琴凝成一团胶冻状的怪胎,只要敲打这怪物的任何部位都会有美妙的音乐出现,陈一凡惊出一身冷汗,她看看他们,陆林宽和他的母亲正如痴如醉的沉醉在夕阳黄昏落叶缤纷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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梧桐树下的探戈 (118)
118
艾萨萨问用什么药可以救救她,她惹上了一身的疙瘩,害的她一个礼拜都不敢出门了。不该长的地方都长满了红疙瘩,奇痒难熬。什么不该长的地方?陈一凡有些糊涂,艾萨萨说你怎么一点不幽默,就是女人的山峰和峡谷嘛。性病吗?你?陈一凡觉得自己的皮肤都在发麻,艾萨萨说自己还没有那个能耐,老娘资源已经闲置大半年了,告诉你,姨妈和丑儿都长了一身,我们上礼拜去泡了温泉,还以为能够去病健身,没想到惹一身疙瘩,一家人就像猴群一样你帮我抓我帮你抓。城南那家新开的温泉你们千万不要再去,水里全是皮屑,很多的人在那里用丝瓜瓤互相搓背,搞的那水像一锅汤似的。单彤说那一定很有营养价值,你不是很喜欢吃人身上掉下来的东西吗?有一段时间艾萨萨的一个男朋友是个产科医生,每星期给艾萨萨送一只胎盘来,艾萨萨和这妇产科医生交往了半年就吃了半年多的胎盘,吃人肉的艾萨萨果然不同,面如桃花,精神抖擞。那时候艾萨萨看见谁家的女人肚子一大马上就介绍到她男朋友医院生产,然后嘴巴咂吧咂吧地等着能吃到人家的胎盘。和这妇产科医生分手后好一阵艾萨萨都有些不习惯,没有胎盘就像没有毒品一样让艾萨萨难受得无精打采,脸色蜡黄,她买了一些胎盘精之类的保健品但是一点用也没有。陈一凡以前也去过那家温泉,那天天空正飞着小雨,温泉的热气和水雾掺合在一起让人看不清周围的人,陈一凡在水里才看清楚一对对缠在一起的男女都在池子里Zuo爱,她站起身来从水雾中看见他们如痴如醉地模样,她再看看浑浊的一池子水,觉得这水含有许多蝌蚪一样的小生命在游动,她赶紧起身去冲浴。难怪传说中有女人在温泉里游泳会受孕,这没有什么神秘的,因为她去了太多的人在Zuo爱的温泉。她们三人鱼惯而出,首先是去药店给艾萨萨买一点治疗疹子的药,单彤说艾萨萨你得有思想准备,可能你和你姨妈还有侄子丑儿你们三人最后还得到性病诊所去才能解决问题,艾萨萨瞥了单彤一眼。
梧桐树下的探戈 (1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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街上每一家药店都挂着大大小小的性药广告,她们三人进了一家药店,药店老板长的瘦骨嶙峋,神色猥亵,药店门口挂了一个大牌子,鲜红的大字歪歪扭扭的写着:坚硬、直挺、长久、让你感觉更爽。看见她们进来,老板凑了上来,他的声音很粘,让人浑身起鸡皮疙瘩。他说这里有新到的又一春,这又一春四十的女人吃了保证有二十岁女人的感觉。艾萨萨问是什么感觉?性感啊!高潮啊!这你都不懂吗?感觉好得很呢!他的脸上血管充盈,说话都有些不连贯了,上气不接下气的,嘴里很大一股蒜气。艾萨萨别过脸懒懒地说还是叫你太太少服一点又一春吧,这样对你可能有好处的。
医生说艾萨萨的皮炎就是过敏性的皮疹,对花粉过敏,和温泉没有关系,艾萨萨得意地对单彤笑笑,怎么样?你看不到什么笑话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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梧桐树下的探戈 (120)
120
天空很蓝很蓝,有几只断了线的气球在悠悠闲闲的飘荡,阳光很刺眼,气球越来越小,渐渐地就消失在蓝色的天上。
一个时尚的女人站在单彤门口从猫眼里望里面张望,单彤刚一打开门,这女人就像一只猫一样从门缝里挤了进来,她身上飘散着一股香味,这味道闻起来就有点像是汽车上的清洁剂,她手上拎了一个非常精致的DK提包。她说单彤你真漂亮,还有你的房间也真是漂亮,很有品位,说了好多的恭维话,那女人正在换上拖鞋,她的袜子那样的破烂,几个脚指头从袜子的破洞里跑了出来。单彤坐在沙发上默默地注视着她,她有些尴尬,立即掏出一张精致的粉红绸纹名片递给单彤,保险公司业务部经理,她说你买我的寿险吧,我保证你的亲人会得到实惠。单彤说我想知道我能得到什么实惠?女人说你能得到实惠就是你必须填上你的受益人,你如果有什么意外,你的受益人就能得到实惠。但是谁是我的受益人呢?单彤问。我可没有受益人呢!那女人妩媚的笑了笑对单彤说,你说话真的是非常幽默。单彤说我真的不知道谁应该是我的受益人呢,实在太对不起你了。女人悻悻地走到门口去穿上她自己的皮鞋,她的脸色很蓝,有一种饥饿的颜色,她的DK提包仿冒的水平让单彤很是佩服,一点都看不出来是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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梧桐树下的探戈(121)
121
夜幕降临,窗外的城市灯火越来越艳丽,都市的喧嚣离陈一凡的心情非常的遥远。电视里一群粗壮的欧美妹子在痛苦的呻吟着,她们的头发像鸡窝似的盘在脑壳上,身上除了几丝飘带几乎就是什么都没有,巨大的Ru房和臀部不停地摇晃,让人头昏眼花。单彤嘟嘟囔囊说这世界太闹,她受不了,她说她总有一天会疯的,她需要安静。
李光明从国外考察回来,他显得那样的踌躇满志,身上香味越来越浓,头发也越来越少,他的几根头发用保湿发油紧紧的贴在他的秃顶上。他说欧洲女人厉害,真是高价钱高服务质量,动作优美,让人销魂。每天晚餐后他们出去考察的人每人就发两颗维克,一天晚上遇到一个罗马尼亚女人,高大的个子,本事不小,她可以让李光明在她身上自由地飞来飞去,她的眼睛蓝得像海水一样,第二天离开时非常有礼貌,非常的淑女,不像这里的小姐恬不知耻,贪婪成性,骨头上都要刮一层油水才走。李光明说道这里很有些愤愤然。在欧洲他们考察团的一行人乘车去选美女,美女都坐在橱窗里,自己这边用灯光照射,最后选到满意的就谈好价钱带回汽车旅馆,有一次他要了两个黑色女人,说到这里李光明眼睛里开始放射出彩色的光芒,嘿嘿!黑人的皮肤呀,真是像缎子一样的光滑,李光明的吞咽动作总是那么不协调,以至于他的唾沫在嘴角边堆积,形成许多的泡沫。两个黑美眉把他弄上弄下一晚上,结果他还没有来得及进去,床上就弄湿了一大滩。李光明说我二十六岁就是处长,到了二十六个国家,睡了上百个女人, 还是黑女人最有味道,那皮肤真的简直就是黑色的缎子,他说这话的时候眼睛里能够看见一层厚厚的黄|色云翳
梧桐树下的探戈 (122)
122
坐在王哲的宝马里面,减振器让陈一凡有一种在飞机里失重的感觉,一起一伏,很不舒服。王哲还是那一副没有食欲的样子。宝马在盘山公路上开了很久,天快黑时到了一个叫做依崖的小村。村前有一条小河绕村而过,村口有一颗三人合抱的黄桷树从山崖壁上长出,树根盘错在崖壁上面,树桠枝尽都伸向河边,遮住了那些在河边浣洗的妇女。河面上漂浮着一些白色的肥皂泡沫和黄褐色的落叶,一种叫水葫芦的草在河里疯长,像是要把河水全部覆盖了一样。村子里有一个祠堂,破破烂烂,里面却热闹非凡,好多从城里开来的小车停在村口,王哲的司机说这村里的任血旺很是有名气,味道好极了;许多人从城里开车来这里吃,如果不提前预约根本就吃不上,就是提前预约了来到这里都得先拿号,然后排队,等店家叫到你的号时候才能进去有座位。祠堂门匾上写着任血旺几个大字,原来是姓任的那家人开的一家麻辣血旺店。还离那里老远就能闻到一股麻辣气。祠堂里人声鼎沸,人们围着一些旧木桌坐在条凳上,一些穿着中式长衫的男人在祠堂里忙碌的穿梭端茶送菜。王哲紧绷绷的脸上有了一些表情;从他的眼神看好像他开始有了些食欲。司机很得意的把他们带到一个角落,说这里老板专门为他们留了一个空桌子。艾萨萨悄悄对陈一凡说要想找个地方排泄,于是她们俩穿过人群,然后被店小二带到一个刚好能够过一个人的巷道,店小二指着巷道那头一间黑漆漆的屋子说,这里没有分男女,你们一个人在外面守住,另一个人就可以在里面方了。陈一凡和艾萨萨走过这个满地是尿液的巷道,那黑漆漆的屋子里有一盏昏暗的灯光可以看见里面有一个大坑,就是农村的粪池,粪池旁边有一堆堆新鲜的大便,隔壁传来嚓嚓嚓炒菜的声音;这里和厨房只是一墙之隔;尿液已经渗透了大半个墙壁;陈一凡看见那墙壁被尿液融化了,没有了,艾萨萨白白的屁股就对着煮血旺的那口大锅,她吓坏了,再仔细一看,好多女人的屁股都对着那口大锅;女人们都没有穿裤子,难怪这么多男人要千里迢迢跑到这里来吃被尿液浸过的猪血;陈一凡喉头上涌起一股酸潲水气。王哲对司机说他的酒精棉球忘了带下车,很显然,王哲的食欲在开始恢复了。
梧桐树下的探戈(123)
123
刚开业的布兰尼咖啡吧生意很好,因为只有这里能为每一位客人提供一台戴尔的手提电脑在喝咖啡的时候使用。单彤手里端着咖啡坐在一张宽大的米色高级皮沙发里把她的一只长腿放在另一只腿上翘得老高,电脑就放在矮矮的茶几上,那沙发进口的面料做的,颜色和质地都是那样的柔软,让单彤有一种温暖的感觉。单彤穿的一条FIVESTRET短裤,翘起的腿不停的晃动,脚上的那只天蓝色路易雷登凉拖鞋在她的腿晃动的时候就如同一只蝴蝶在那里轻轻地翻飞。很久没有在网上露面的郝贝儿终于出现了;她为自己做了一个动画FLASH,把自己的做成一个古装老太,擦的粉脸粉脸的,悠悠然然提着一只竹篮,扭着屁股在山路上边走边唱,“一名大乔二小乔;三寸金莲四寸腰;买得五六七包粉;打扮###十分妖”。单彤一边喝着咖啡一边玩着纸牌游戏,一边无聊地看着跳来跳去唱歌的郝贝儿,郝贝儿跳够了后丢了句话过来就下网了,她告诉单彤,陈一凡上次来S城托她问试管婴儿的事情她问了,需要3万元的费用。3万元对于丁维敏是小数目,她的别墅空空的,用3万元就能使没有子宫的丁维敏重新有一个小生命,这个消息会让她高兴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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梧桐树下的探戈 (124)
124
秋天的梧桐叶落得真快。一辆货车驶过,车上一个男人得得得用唤牲口方式在招呼一群手拿木棒的乡下人跟车去下货,乡下人一窝蜂跟着货车满街疯跑,车上那个男人丢给他们几块钱说,每人5毛啊,快些,快些,等会儿把这些货都卸下来。破片一样的零钱伴着梧桐叶在空中飞扬。货车上装满了旧电器,这些电器和这些乡下人一样的破旧。走进这条小巷就成了一个下江人的世界,一整条街都是下江人,那儿有一家倒闭的大厂,是60年代备战时候从下江搬到C城来的,整个一座厂子的职工和家属都来了,大约有几万人。这厂子现在倒闭了,于是这厂子就成了一个收购旧电器的地方,到处都堆满了人们从四面八方收购来的旧电器。下江人一直是瞧不起C城人的,他们是一个特殊的社会圈子,以前他们的收入比C城的人都高,他们用的日用品都是高级的东西,他们穿很漂亮的衣服,吃很精致的食物,说话时软软的,C城的人都听不懂他们软软的语言。虽然现在厂子倒闭了,这些下江人为了自尊绝对不走出这厂子半步,他们紧紧地抱成团,靠一些积蓄和很少的政府补助过日子,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