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问你妈!”涂父闷声说。
涂剑蘅终于感觉到空气中弥漫着一股低气压……只见老爸甩着那面团哪是在揉面?简直就像在泄忿。
涂剑蘅还没来得及把啃了一半的苹果放下,涂母已经自动从厨房里走出来,拉长着一张脸,没什么好神色,冲着卡滋卡滋啃苹果的儿子只说了一句——
“我要离婚!”
一块苹果卡住喉咙,差点噎死涂剑蘅。
他好不容易才把苹果咽下。“你跟爸吵架了?”
“要吵架才能离婚哪?!”涂母闷闷地往沙发一坐。
“那你给我个理由吧!”涂剑蘅瞄准了垃圾桶,一下子把苹果核投射进去。“我们家父慈子孝,爸在外头没女人,又没有家庭暴力——”
“父慈子孝!你们这些儿子孝顺哪?!”涂母叨念起来。“大的移民去澳洲,一年难得见到一次面!小儿子明明家在台北,也要自己搬出去住!这样还能叫孝顺……”
涂剑蘅实在很想找个耳塞塞住。当初他决定搬出去住,一来是因为那时的工作地点离家有点远,二来就是为了他老妈很爱碎碎念。
“那我搬回来好了,”涂剑蘅半玩笑半认真地讨好他老妈。“顺便叫哥也一块回来。那个什么鬼澳洲,什么鬼总经理的职位!别待了别待了!回来乖乖天天跟妈见面。”
涂母没辙地瞥了儿子一眼,又好气又好笑地,语锋一转耍赖道:
“我不管!我要离婚,追求自我!”
涂剑蘅这次笑不出来了。老妈哪里搞来这种鬼理论?
“妈呀,追求自我有很多种方式,不见得离了婚就有自我,这根本是两码子事!”
“你说,我窝在这家里几十年了,哪有什么自我呀!”涂母气呼呼地一瞪眼。“我根本是个没人理的下女!每天打理家里当煮饭婆累死了也没人在乎!横竖是个隐形人还差不多!”
涂剑蘅这下子有些懂了。
“妈,你是把对生活的抱怨复杂化了。这些都可以解决的嘛!你看,家里现在只剩下你跟爸两个人,家事也不太忙;多余的时间,你大可去做自己的事,学自己想学的东西,去追求你的『自我』啊!”
“就算那样,可是我的心灵也不自由呀!”涂母不晓得从哪本书背下来似地照本宣科。“我为了这个家耗费了那么多青春!哼,我没这个家,没男人自己也可以过得很好!”
涂剑蘅终于吓到了。
老妈是从哪里学会这套精辟古怪的理论?这绝不像老妈的本性。
他不得已拿眼神求救于涂父,只见涂父气鼓鼓的:
“叫她别去参加那个什么鬼读书会的她就不听!学来一堆有的没的!”
“什么读书会?”
“还不是她们一票社区里的女人无聊!自己搞了个什么读书会。”涂父重重地剁韭菜,连砧板都差点跳起来,火气十分大。“还找了个变态女人来主持,把她们都给教坏了!”
“什么变态女人?!”涂母连忙斥道:“你少乱讲!人家莫老师有真材实料的!还写过好几本书呢……”
涂剑蘅大吃一惊。
“莫?莫……均均?”
涂母可得意了。
“你看!连剑蘅都听过她名字。”
涂剑蘅不禁苦笑。
他不只听过她大名,还见过她本尊,交过手;只是没想到这女人的魔爪遍布民间各地,还伸展到他家来了。
“妈,是她鼓励你离婚的?”
“哪里是!莫老师才不是那样的人!”涂母责备似地瞟了儿子一眼。“她只是让我们知道,我们的人生除了老公、儿子之外,还有别的,还有一个广大的世界是值得我们去追求的!”
依他看,是不管听的对象是什么身分,听不听得懂,都一律散发她的信条。
涂剑蘅重重摇头,莫均均这女人恐怕真的有病。
涂剑蘅当下做了决定。
“妈,你们下回什么时候开读书会?我陪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