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赵祯看乐子看到自己头上,不禁错愕。
“是。”王贽再次拱手作揖,严肃道:“官家最初既授赵正言员外郎之官,理当同时授予文散官之位以定章服品级,岂能带头违制?”
未等赵祯开口,赵旸先皱眉道:“但我不喜欢着绿……”
“……”
众目睽睽之下,王贽气势一滞,头一歪放缓语气道:“赵正言可以恳请官家特许赐服绯或服绛,这不违制……”
说罢,他再次提高声调,义正言辞地对赵祯道:“总之,官家授赵正言寄禄之官却不授文散官位,特许其服绯、服绛却不降诏,乃过失也!臣直言劝谏,望官家纠正过失,引以为戒。”
赵祯头一个气乐了,随后殿内亦响起几声轻笑,但王贽却不为所动,依旧一脸正色,令赵祯恨地牙痒痒,暗呼无耻!
但考虑到此刻殿上有数位修起居注的朝臣在,赵祯虽说心中气急,但终是不好发作,毕竟王贽所奏情况确实属实。
他忍着不快道:“就依王卿所言,授赵旸宣德郎,特许赐服绯、服绛,着中书舍人院发制诏,着尚书省发敕牒,官告院制官告……”
敕牒、官告都属于凭证:敕牒即出入汴京及地方州县的通行证;官告,即职事官、差遣、阶官、爵、勋、赠官除授、迁转、封授、追授甚至罢黜等法定凭证,相当于官身证明。
赵祯大概是想趁此机会,把这些程序都给赵旸补全了。
莫名其妙多了个文散官,还多了服绯、服绛的特殊待遇,赵旸还未反应过来,就见王贽率先赞颂道:“官家英明!……既如此,臣恳请撤回对赵正言的劾奏。”
还能这么干?
赵祯险些被气笑,殿内群臣亦瞠目结舌,暗呼无耻。
“准。”
随着赵祯暗暗咬牙切齿地从嘴里迸出一个字来,王贽拱手作揖,随即潇洒转身,回自己原来的位置去了。
别说殿内君臣看得目瞪口呆,赵旸亦不禁看愣。
再偷偷看了一眼官家,正好看到官家正瞪着他……
赵旸险些乐出声来,忙转身面朝殿内群臣,咳嗽一声道:“最后一人呢?”
话音刚落,殿内便响起一个声音:“官家,臣恳请撤回劾奏。”
殿内众人朝发声处一瞧,果然是之前一同联名弹劾赵旸的监察御史贾渐。
先前恳请外调的殿中侍御史张裪忍不住讥讽道:“王谏院先前劾奏赵正言,名目有三,但皆因不合制:其一,越阶得官;其二,常服入殿朝议;三,服色不符品阶。今赵正言已证明其才能,且官家……咳,也已下诏补全缺漏,王谏院撤回劾奏,倒也合情合理。但我要是没记错的话,贾御史可是附声钱内翰、李丞杂、刘御史几位,质疑赵正言乃妖星降世,这不到殿前与赵正言辩一辩,不合适吧?”
“张御史所言极是。”
一些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朝臣纷纷附和,其中不乏未参与联名弹劾的台谏。
面对这些冷嘲热讽,监察御史贾渐面红耳赤,硬着头皮走到殿前,朝赵祯作揖道:“臣失察,请官家降罪。”
赵祯瞥了一眼赵旸,见这小子耸耸肩,也猜到这小子无意追究一名主动服软的御史,便准许贾渐撤回劾奏,稍做勉励便让其回到原位。
毕竟台谏官员本来就有免于因言获罪的特权,这次要不是怕当众丢脸,估计这位贾御史也不会当众服软。
自此,整整七名有台谏身份的官员被赵旸驳退,仅剩兼右谏议大夫的高若讷与兼知谏院的钱明逸二人。
终于来到正戏,赵旸颇有些兴奋地搓搓手,不怀好意地来回打量高若讷与钱明逸二人,笑着揶揄道:“这就只剩高相公与钱内翰了……两位谁先来呀?唔,还是高相公先来吧。”
高若讷心中暗恨,但赵旸携一连驳退七名台谏的声势向他发难,他心中难免也有些惶恐不安,唯恐颜面尽失,于是他硬着头皮向官家作揖道:“臣亦恳请撤回劾奏……”
殿内响起一阵嘲弄的轻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