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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匆忙的婚礼1211（第2页）

那几天，江城子都一直处在懊恼当中，那天晚上所说的话实在是太伤人，字字如刀、如剑、如戟，闻者而肤发俱伤，心脾皆碎。

让一个离开自己，将恶毒的语言研磨成毒药，喂到他的心里——这是最经济而又有效的方式。

福永码头吹来的风掠过立新湖的水面，涟漪轻轻地荡漾着，湖上泛舟的人说着笑着，享受着这座城市暂时的安宁，日子从她们的小桨中慢慢逝去，水中的鱼儿也无法挽留半丝半缕。那天以后的江城子心中也泛起了自责、不安、懊悔的涟漪，一圈一圈地荡漾着，他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煎熬。

那天后，秋蕙再也没有找过他，江城子以为一切都会慢慢过去，如立新湖被风吹起的波纹，一定会在某个瞬间平息。

三天后，秋蕙给江城子发了条短信，说她买了好多菜，要请江城子吃饭，感谢他过去的日子里对自己的帮助。看到那条信息后，江城子紧锁着的额头解开了，好像无风的立新湖水面一样平静。秋蕙一定是想通，一定是释然了——她是个聪慧的人，没有必要将感情放在一个不爱自己的人身上——江城子在心里想着。

这天的风很柔，就连黄昏也显得有些娇媚动人，校园婆娑的树影看着夕阳慢慢落入了深圳河的怀抱。江城子到了秋蕙的家里。他很开心，因为秋蕙看上去没有一点儿难过，没有一点儿伤心的痕迹，似乎他们之间从来没有发生过什么，她热情地、开心地招呼着他，直到酒菜全都摆上了桌子。

江城子也没有再多想些什么，两个人快乐地吃着酒着，时而聊聊往昔的大学生活，时而说说现在的工作日常，天文地理，国家大事，娱乐八卦……两人的笑声里填满了快乐！

或许，秋蕙真的释然了！他一直萦绕于心中的负罪感渐渐散去，他感到特别开心，和秋蕙一起喝得没有了节制，忘记了酒是会醉人的，不久后两个便都醉了。

秋蕙也喝多了，但她的意识很清醒。她把江城子扶到自己的床上，给他盖好被子，躺下的江城子沉沉地睡去。秋蕙坐到了床边，静静地看着熟睡的他，她的心里五味杂陈，她默默地想：无论如何，自己一定要得到江城子。我真的爱江城子吗？她低下头问自己，但她无法给自己答案。自己现在不过是个代课教师，但工资待遇已经是自己在老家做教学处主任的两倍之多，江城子是正编教师，工资远高于自己，只要能和他在一起，生活一定是幸福的，到时便可以将老家的父母接到深圳享福——这也是自己毅然辞了老家那份让不少人羡慕不已的工作来深圳发展的初衷。

在深圳安家，是她的梦！她一定要让所有人都知道她秋蕙当初的决定是多么明智的选择。

今晚的一切，是秋蕙的精心安排——她要把自己交给江城子。

她抬起头，看着江城子，轻轻地握着手他的一只手，又不禁在心里问自己：我真的爱他吗？今晚的一切，我是为了什么？我是爱他的人还是爱他现在身份？或者只是爱他能带给自己想要的所谓的幸福与荣耀？

许多时候，要想收获就得先付出。

秋蕙想到了老舍的虎妞，为了自己的幸福，今晚要做的事就是效仿虎妞，虽然她极清楚地认识到江城子也许并不爱自己，还清楚地认识到他只爱那个什么宝安区名企老板小幸——这是一个问题。

但这些问题对现在秋蕙而言并不重要。

日久而生情，感情是可以从无到有，从浅到深慢慢培养的——秋蕙在潜意识里告诉自己。他现在是不爱我，但未见得他永远不爱我——这个以理性著称的女人是如此这般考量。他有着天生的纯真、善良、质朴，哪怕他真的不爱我，今晚以后木已成舟，料想他也不会狠心离开自己，与他生活在一起并没有什么坏处。

于是，她掀开了被子，无声地躺在他的身边，用他的用当枕头，静静地依偎在他的怀里。灯熄了，夜深了，只有满天的星辰还天空中久久闪烁。

无边的黑夜被晨曦的霞光悄悄地驱赶，阳光完整地抚摸深圳的大地、高楼与河流，这坐城市又开始了它日复一日的喧闹与忙碌。

是日，江城子醒来，看到了身边躺着秋蕙，他瞬间明白一切。他一边穿上衣服一边喃喃自语：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这时候的秋蕙轻轻地说了声“我不怪你”的话。

这句话是她昨夜设计好的台词。她太了解江城子了，如果强硬地逼着他对自己负责任，他极有可能不接受，可如果能眼眶红润、可怜楚楚地说出“我不怪你”这样的话来，以他的性格断然无法离开自己，就算不爱，他也会为自己的“错误”负责。

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江城子像个犯了错误的学生一样，一时手足无措，惶惶不安。

秋蕙眼含泪水，又一次轻轻地说道：“城子，我不怪你！”

那几天，江城子一直在煎熬中渡过。他不想去面对秋蕙，又无法去面对小幸。每天都很晚才离开教室，然后独自跑到小酒馆去喝酒。

第四天后，他实在无法忍受这样的煎熬，便主动找到了吴小幸，坦白了那天晚上的一切。他哭了，哭得伤心，像个犯错后又不知如何是好的小男孩。在爱河里受过巨大伤害的吴小幸也哭了，只有她才知道自己是那么深深地爱着江城子，他身上干净与质朴，纯真与善良，无私与真诚，像一颗颗璀璨的宝石在他身上闪烁着人世间可贵的光芒，无论如何她都不会放弃江城子。她是多么清楚，多么清楚江城子是做不出伤害人心的事来的。

吴小幸听后，没有一丝责怪，她原谅了他！

犯了不可原谅的错误，却获得了毫无保留的宽恕，对于前者是幸福，对于后者是残忍。吴小幸越是原谅江城子，他越是感到有深深地罪恶感，反倒无法原谅自己了。

一个月后，江城子无情地向吴小幸得出了分手，吴小幸苦苦地哀求、涟涟的泪水以及声嘶力竭地挽留都没有能改变他的心。这个可怜的女人没有做过坏事，却再一次受到爱情的惩罚，受到生活的欺骗，受到命运的戏弄，从此她又陷入无边的孤独中去……

又一个月后，江城子与秋蕙结婚了！婚礼很隆重，很热闹，全校的老师都去了——全都是秋蕙一个人操办——她要让所有的同事都来见证他们的婚礼！婚宴当天，江城子疯狂地喝了很多酒，边喝边笑，所有人都以为他是沉浸在“洞房花烛夜”的幸福与喜悦当中。

江城子离开自己后，吴小幸一直没有再过来“学习状元”培训中心。江城子把每月的经营收益按时打到了吴小幸的卡里，工资也不再要，只是和以往一样将每年收益的30%打给了红十字会或西部贫困山区。

给吴小幸银行卡上打钱——这是江城子与她最后的联系，如人与风筝之间的那根线——他不知道他们往后余生还是否还能有交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