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无暇厘清心头那阵慌乱,像捆肉粽一样,用棉被将安韶荭从头到脚,包裹得紧紧的,他一把抱起她,飞快冲向他靠自己工作,刚买的那台新车。
安韶荭悠悠醒来,还感觉头痛欲裂,本想再闭上眼稍微休息,眼角余光看见,床边的路宙翼一副臭脸,她知道这是他生气时的表情,看他脸部线条僵硬的程度,她估计他正勃然大怒。
他为什么生气?看他死瞪着她的样子,我哪里惹到他吗?安韶荭无辜地暗想。
看见安韶荭醒来,路宙翼悬着的一颗心,总算落地,“我这在书房睡觉的人都没事,你有床、有棉被,还能把自己搞到发烧,你是故意让我担……替我找麻烦的吗?”他刚刚本来要说什么?路宙翼吓了一跳,他在担心她?而且不是普通的担心?
“我发烧了?”是喔!原来她发烧了,难怪头那么痛,可能是因为昨天下午的事让她太伤心,晚上泡澡时,一时失神,水温都变凉了,她才回过神来,所以才会感冒吧!
“连自己发烧都不晓得?”他很生气,但是他现在不想深究,他生气的原因,他就是很火大!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给你制造麻烦的。”唯唯诺诺的道歉,是他们结婚后,她最常干的事,因为她渐渐明白,路宙翼有多生气被逼迫结婚,所以她尽量小心翼翼地不去惹他;察觉他动怒的迹象,不管原因,她先道歉就对了!
路宙翼双眸一沉,他不喜欢她小媳妇的模样,那明明就不是她的本性,为什么要迁就?
“不要说对不起!”
“喔!好,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说对不起的。”
经过昨天的事,她更确定他根本不爱她,甚至讨厌她,早就知道,可能会有这一天的……
已经决定不再妄想,她浓烈的爱足够分他们两个使用,心很痛、很伤、很舍不得就这样放弃,但是这段婚姻,本来就是她强求来的,靠她单方面的维系,怎么可能持久,在她想好如何还他自由,又不会让她爸妈难过的好方法前,别让路宙翼更讨厌她,是她最后的盼望。
她嘴角浓浓的苦涩,扯动路宙翼的心,她那灿烂率真的弧度,跑哪里去了?什么时候开始,在他面前,她习惯低头不语,连笑容都勉强。
她在生气吗?无论她懂不懂,他为何对她冷漠,她都有权利针对昨天的事生气,他看得出来,昨天下午她很不开心,既然如此,为什么不发作?
他很烦!分明是理所当然的报复,该死的愧疚感却如影随形,好几次他险些心软,怀疑是他误会她,甚至考虑给她一次机会,毕竟在发现她的心机之前,他不讨厌她,对她也很有好感,喜欢一个人就该懂得包容,尤其对方用尽心机,不外乎是因为爱他……
他试图宽容,又拼命抗拒软化,矛盾的心思纠结得他快发疯!
“到底够了没啊?”
近乎咆哮的音量,安韶荭吓了好大一跳,“什么?”
“我说,你到底够了没?我没有要你爱上我、我没有叫你去刺青、没有逼你忍受我的冷漠,你大可以反抗或放弃,你知不知道,你自以为浓烈的爱,压得我快喘不过气了!”
安韶荭怔怔地望着他,泪水不争气的在眼眶里打转,眼前的男人,真是她用心爱恋多年的路宙翼吗?这疑惑从他们婚后,出现不下百遍,答案她其实心知肚明,可她仍然想问,他就真的那么讨厌她?
“你是想逼我自己放弃离开?”他称职扮演负责煎熬她的狱卒,最后行刑的刽子手,却推给她来当,她想痛骂他自私,无奈想起这段婚姻,本就起因于她一时私心,各人造业各人担,应该不算过份。
事到如今,还一味地将他的无情合理化,如果小蓝在,肯定会骂她,真是没用到极点了!
想起无话不谈的好姐妹们,安韶荭更加心酸,这半年来,她极力想扮演好妻子、媳妇的角色,虽然还有待加强,至少目前简单的三菜一汤,她能应付。
就算公婆疼她、老公不管她,她也尽量减少私人活动,乖乖待在家,几次和姐妹们聚会的前一天,她会上网看一堆冷笑话和爆笑短剧,希望隔天赴约时,嘴角笑容自然持久,姐妹们会当她还是从前那个,天兵天将安韶荭。
从姐妹们不经意泄漏的忧心,她知道她强颜欢笑的计谋还是失败了,她感激的是,大伙儿没有戳破她,纵容她在当下假装自己很快乐。
好想和姐妹们谈心……从前她们之间,有什么说什么,“虹彩姐妹帮”没有保存期限太久的秘密,为了不让爱她的人担心,她还是选择报喜不报忧,可悲的是,忧喜的比例落差太大,不想总在聚会时太安静扫兴,她拒绝参加聚会的频率,越来越高……她好想大家,也好想以前那个直来直往的安韶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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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半年来你对我的态度,真的是想逼我自己开口提离婚?”她再问一次,眼泪只是静静的流,语调比方才冷静得多。
对!就是这样没错!路宙翼紧握拳头、咬牙切齿,这应该是他半年多来,最终的心愿,他竟然开不了口,甚至不想开口,眼见一只病撅撅的小小天竺鼠已经面无血色,他根本无法在此时,给她致命的一击。
做不到是因为同情吗?好像不只,但他不准这份不知名的复杂感受,继续蔓延。
他闷不吭声,安韶荭气得抿紧嘴唇,他明知道她有多爱他,怎么可能甘心情愿,自己放手?
他折磨她的目的,不就是为了出一口被逼婚的气,为何不干脆就爽快地让她成为弃妇,顺便也给她一个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