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凌揉着额角道:“查的怎样?”李长道:“奴才打听清楚了,自安大人出事后,安小主日日食素,三餐不见一丝荤腥。每日素服素颜,不施脂粉。”玄凌道:“日日如此?”李长答道:“日日如此。”
玄凌叹息道:“她竟是个真孝顺的。”想到安陵容消瘦的脸颊,绣的整整齐齐的经书,道:“难为她一片孝心,正可以为后宫标榜。李长。”李长躬身道:“奴才在。”玄凌道:“著安氏封为正六品贵人。”顿了顿又道:“安比槐生了个好女儿。松阳县既然没有县令,也就别从其他地方选了,就升安比槐一级,为松阳县县令吧。”“奴才遵旨。”
我捧着晋封贵人的圣旨,目光灼灼的眺望行宫。一次触怒龙颜的禁足,谁能想到我竟然能再晋一级,高调复出?我深深呼吸,握紧了拳头,这,只是我后宫之路的起始……
第十八章 “嬛姐姐!”解禁第一日大早,我带着菊清到伊芙馆正殿拜访甄嬛。甄嬛惊喜的望着我,“陵容!”上前几步握住我的手,怜惜中带着微讶道:“你怎瘦成了这样?!”我只看着小允子微笑不语。甄嬛会意,让小允子等退下,只留下浣碧身边侍候。
我退后一步欲跪,口中道:“陵容多谢嬛姐姐救父之恩,嬛姐姐恩义陵容必当衔环结草相报!”甄嬛连忙来扶我,“你这是做什么?快快起来,你我姐妹哪里还需要这样外道。”
互相较力一番,我顺势站直身体,执着甄嬛的手,道:“嬛姐姐对陵容的恩义,陵容真是掰着手指头都算不清了。在宫外时,嬛姐姐接我到甄府小住,处处关心。入宫后我卧病在床,是嬛姐姐派了太医来救治,更时时派遣浣碧来看我。这一次,”我说着,眼中雾水朦胧欲滴,感激的笑着,“更是多亏了姐姐。陵容都不知姐姐这样多的恩义,陵容要如何报答了。”
甄嬛拍拍我的手,亲和的道,“我们姐妹一体说什么报答不报答,姐妹同心协力,才是正理。”我连连点头,急切道:“陵容以真心与姐姐相伴宫中岁月。”甄嬛握紧了我的手,与我相视一笑。
从伊芙馆回到偏殿时,周源正等着。我见他似有话对我说,便打发了菊清下去。周源踱到我面前,端正跪下,双手撑地额头贴于地面,恭声道:“奴才周源参见小主。”我怔愣一瞬,旋即大喜,弯腰双手扶起周源,道:“公公快请起。公公愿意为陵容效力,陵容心里十分欢喜。”顿了顿,坚定道:“有公公助我,我安陵容一定会在这后宫挣出一片天地!”周源道:“奴才自当尽心竭力小主效忠。”
愉悦染上了我眼角眉梢,整个人沉浸在巨大的喜悦之中。周源,这个在皇宫中生活了四十几年的内侍,终于向我发出效忠的宣言。还能有比这个更令我觉得有成就的吗?这一次禁足,我真是收获颇丰,我自己的晋升,父亲的升职,我在皇上心中形象的转变,还有周源的效忠……
周源迟疑一下,还是打破了我的喜悦,“小主似乎十分信赖菀婕妤?”“嗯?”我神情复杂,看向周源的眼光晦暗不明,“我不知道。其实我是羡慕着甄嬛的,高贵的出身,良好的教养,出众的容貌,过人的才情。这一切的一切令我羡慕到——嫉妒。”松了口气,一直潜藏在我心中阴暗的情绪得到倾泻的出口。
“甄嬛未侍寝就得封嫔位,然后一路顺畅,婉仪、婕妤。而我,精心策划步步谨慎,隐忍、献艺、表孝心,因为担心会被看出破绽,在内府受伤之时,还要日日食素,夜夜绣经,也只得个贵人。”轻抚着我消瘦而突兀的颊骨,“那日温仪帝姬周岁宴,甄嬛一曲惊鸿舞固然令人惊艳非常,难道我的歌艺就不及她了吗?同样的人,同台献艺,为何她就能得封婕妤,而我就被忽视?!”
我怔怔看着夜幕,轻叹口气,坦然道:“我是嫉妒着她的,她那样美好而又一路顺遂的女子,谁又能不嫉妒呢?可是她对我的救命之恩,对我父亲的救命之恩,我也没有忘记。他日若有机会,这些恩情,我必当一一报答。”
周源静默的听着,待我说完,才道:“小主可愿意听听奴才眼中的菀婕妤?或许有些与小主眼中的菀婕妤有些不同。”我挑了一下左眉,兴致盎然的道:“哦?公公说说看。”
周源道:“先前余更衣在时,向菀婕妤下毒。皇上下令赐死余更衣,余更衣不服,吵闹不休要求面见圣上。菀婕妤去送了余更衣一程,没人知道菀婕妤和余更衣说了什么,事后奴才派人看过,余更衣是被勒死的。”
我悚然一惊,“你是说是甄嬛……”周源点头。我手脚一片冰凉,那日华妃赐梁才人一丈红,甄嬛与我一样吓得不浅,竟不想一年不到的时间,她手上已经沾染了人命!
周源点头,继续道:“因沈常在还是惠嫔时的溺水,菀婕妤巧计逼疯丽贵嫔、褫夺华妃协理六宫之权。由此两件事而观,菀婕妤的心智手段,绝非寻常闺阁女子。” 顿了顿,又道:“小主在病中时,有些事奴才们不好告知小主,惹小主心烦——当日那位温太医实际上是小顺子和菊清去棠梨宫求来的。”我惊讶道:“不是甄嬛派遣来的?”周源点头,细细将那日的事情说与我听。我微低着脸,昏暗摇曳的烛火,模糊了我脸上的表情。
周源恭敬道:“以菀婕妤的心智手段,小主入宫前菀婕妤对小主的照顾,不过是拉拢的手段罢了。既然菀婕妤一开始就视小主为盟友,还请小主不要视菀婕妤为好友。千百年来这后宫之中,亲姐妹反目成仇刀枪相向的也不在少数。后宫无真情,还请小主不要痴迷。”
云彩轻移,露出月亮皎洁的脸,如水的月光透过大开的窗户洒进来。冰冰凉凉的缠绕我身旁。我抬头苦笑道:“菊清第一次去求甄嬛救我父遭到拒绝时,我对她已经产生了心结。如今听你分析,我如何再能视她为友?原就是我妄想了。只是,不论如何,甄嬛对我的恩义不可磨灭,我总要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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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十六日,圣驾回銮。再次回到岚意楼,已经与从前完全不一样了。看着庭院里盛放的姹紫嫣红的菊,楼内簇新红木家具,小顺子宝莺等喜气洋洋环绕于我身旁。这楼殿已经随着它的主人焕然一新,只余庭院中那颗石榴树仍如进宫时的那样郁郁葱葱。
忽然意兴阑珊,我倦倦道:“宝莺,备水沐浴,我想歇会午觉。”宝莺应声而去。宝娟挨到我身边,道:“小主,内务府送来几个太监宫女,小主可需要看看?”我淡淡扫了她一眼,岚意楼的人事一直由周源管理,怎容她蓄意插手?
宝娟被我一眼看得面上讪讪的不自在,我伸出手示意菊清来扶,无视她向殿内行去。
一场午觉睡醒已是酉时,连日赶路的疲乏消除不少。宝莺进来禀报道:“小主睡时,小李公公过来求见,说皇上召小主今夜侍寝。”我闻言微微蹙眉,解禁后就忙着收拾回京,皇上并不曾召我歌唱。如今已经一二月没有为皇上献艺,正是要以歌固宠的时候。
可是我心里不愿,那日玉润堂皇上表情狰狞踹过来的一脚,已经深深烙印进我的心底。与他相处时,我总觉得心惊肉跳,唯恐惹他不快。以我如今的状态,不宜侍寝。
我淡淡道:“知道了。周公公可起了?你去请来。”宝莺领命而去。不一刻,周源就到了。我轻抚胸口,蹙眉道:“上次内府受创后,我一直觉着心口隐隐作痛。当时急着父亲的事,一直没有太过在意。这两天连日赶路,心口愈发闷痛难忍。今夜皇上召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