炼丹房深处的那处房间内,莫云子偏着头,目光似能穿透房门,看到乐杰与余谨等人发生冲突,以及冲突解决两拨人各自散开的场面。
他回想着方才取血萃灵用以炼丹的童瑰,虽然依旧保持着侧身倾头的姿势,但是目光中却是闪过重重的虚影
重重的虚影如同翻滚的云气和沸腾的海水一般,隐隐在其眼眶中耀出闪电般的光泽,而在重重的现象之下,则是其深深压制着的贪婪的意味。
虽然自己施加的手段对于这个小妮子来说好像并不能起到什么作用,但是出乎他的意料,那曾在他考虑方案之一的度厄劫体,竟然在可笑的命运的安排下彼此靠近在了一起。
莫云子微微偏起头用右眼的瞟了一眼屋顶,过了好一会儿才咧嘴一笑,嘴里嘟囔着“有趣、有趣”,便起身缓步靠近安静下来的丹炉。
不同于之前莫云子在炼丹房大厅炼制丹药时那高大的炉鼎,现在其身前的丹炉只有一人高。
但再次炼丹完成的丹炉,体形也是肿胀了一圈,且丹炉外壁挂着许多婴儿头颅般大小的包,随着莫云子伸出的干瘦手掌的指甲划过,其中一个肿包骤然破裂,“啪”的一声化作一层破破烂烂的皮粘在一旁的丹炉外壁上,并被其慢慢吸收消失不见。
而除此之外,还有一道道浓郁的血色雾气自破裂的肿包内逸出,交缠着、扭曲着、晃动着,宛若一只只溺水者挣扎拍动的手掌,不停托着上方那颗肿包内孕育的带着血色纹路的丹药。
莫云子伸手拈起那颗拇指般大小的丹丸,举起眯着眼细细打量了一番,随后将其抛入一只凭空造就被如鬼魂一般惨白虚影捧着的瓷瓶之中。
“进来。”
莫云子没有理会那鬼魂虚影将瓶口封好后便消失不见,而是淡淡开口,将矗立在门外沉默的莫高以及一脸愤懑的乐杰召了进来,且在对方心不在焉磕头跪拜之时,肿胀未消的丹炉再度扭曲了起来,带着阵阵欢愉的笑声。
……
余谨在炼制成功培元丹之后,在朝一脸喜色的何丹要取了一些用以修炼的物资之后,便向对方和施梦月打了个招呼,出了炼丹房回到自己的房间之内。
他回到房间后脱去外衣和鞋袜,坐在床上摆出平时修炼的姿势,在灵气吞吐之间,试图减轻炼丹带来的疲惫感觉,也企图让自己有些焦躁烦闷的心安静下来。
但效果并不明显,先前旁观的奇怪诡异的炼丹场景一直萦绕在他的心头,与之相伴的还有谈话时尤越癫惧无措的神情、以及翻阅《开源丹卷》所得知的内容。
每当他稍敛心思打算摒除杂念,一声声如幻觉般的微弱哭声便会在他耳边响起,尤越的身躯幻影也会站立在自己的身侧,不说话只是默默地看着自己。
一直折腾到晚饭饭点,余谨都没能成功入定,只得遵循腹中的饥叫声,前往路径熟络的食堂。
而在酒足饭饱之后,自己心头的思绪倒是减轻了不少,余谨慢慢散步回房,坐在椅子上给自己倒了杯茶水,然后看着飘忽不定的明灭蜡烛发了一会呆,在放空的状态下《长青功》自行运转起来,带着灵力冲刷着体内的窍穴。
而在运转几个大周天之后,余谨从入定的状态中醒来,发现蜡烛已经燃尽,只有淡淡的月光顺着窗户和各种缝隙撒了进来。
此时的同门不是在修行便是在呼呼大睡,没有困意难得心思空灵的余谨也不打算继续修炼,想了想后便起身拉开房门,打算出去走走。
但是他逛着逛着看着看着,走到一处偏院之时,竟意外发现有个熟悉的身影在远处匆匆走过。
余谨有些意外,没想到会在此时此处再次见到对方,于是运转《晦道诀》侧身快步走到月洞门后藏住自身,默默看着童瑰在那处徘徊了一阵,而后匆匆离去。
此时的童瑰似已恢复了状态,不似白日里那般虚弱无力,只是十几个呼吸,其身影便消失在余谨的视野之中。
余谨在对方离开之后没有立马靠近,而是先在原地等了一会儿,在确认对方没有返回的迹象时,方才提步上前靠近查看。
在童瑰方才徘徊踱步过的那片区域仔仔细细地探查了一番,再三确认没什么意外的收获之后,余谨便拍了拍衣袖上的草屑,看了眼童瑰离去的方向,只觉得此次可能是巧合,自己心绪忧烦之下难免也是多想,便转身离开走回住处。
接下来的几日,余谨依旧是一边去藏经楼翻阅相关的典籍打算旁敲侧击一些信息、一边询问陈衍松、罗风等自己相识的弟子,从他们那里直接获取一些认知。
不过随着余谨对百年前的那桩往事了解的越来越多、越来越详细之后,他对于现在的局势判断却是越来越迷糊,自己也搞不清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
在余谨多次寻觅尤越打算再次交谈印证想法却未果的情况下,其心中的疑惑紧张难以消去,余谨还是每晚会从入定状态中忽然醒来,从房内走出,迎着月光在内门各处走走停停散步缓解。
这几次倒是没再看到童瑰晃悠的身影,不过每当自己深夜外出散步的时候,余谨总会感觉到有人会以拙劣的身法尾随在自己身后进行窥伺。
一开始余谨还是无视对方,就当作看不见没发觉。
但几次下来,对方可能觉得自己身法高明以致余谨没有察觉,便有些松懈,行迹是愈发随意起来。
余谨也是被对方搞得有些无奈,直接点破吧对方不会收敛,反而会徒费口舌;继续装作看不见没发觉吧,又感觉自己的五感受到了侮辱。
于是在第五天的深夜,余谨打算将此事告一段落,于是走出房门时装出一副鬼鬼祟祟的模样,果然瞬间引起了对方的注意,兴奋且小心地跟着他亦步亦趋。
就在余谨七拐八拐,打算拐进一个偏僻的小庭院给对方一个深刻的教训,让对方的四肢暂时休个假的时候,童瑰匆匆的身影竟然再次跨过另一道院门出现在余谨的眼前,同时一个洁白的瓷瓶自其身上脱落,无声地掉落在一旁的杂草堆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