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线回到不久之前。
乐杰在得到装有筑基丹的瓷瓶之后,便激动地回到自己房间内,将房门紧紧锁好之后就依靠在门板上,低头望着怀中的那个瓷瓶,傻傻地笑着,并且有一抹狂热的神色渐渐爬上了他的面庞。
在短暂思考决定当即服用之后,乐杰便暴躁地移开原本规整放在地面上的摆设之物,随后扒开自己床的遮掩木板,从内部拖出一个大箱子。
乐杰从中不断捧出一堆堆的白色的蜡烛,并且按照长青功内记载的一种阵法,将其点燃之后在地上从内往外放置成七个圈。
在地面上曳曳晃动的烛光之中,乐杰再次将上半身俯入箱子之内,从深处扒出了一个鼓鼓的纸包。
解开层层包裹的油纸,乐杰看着最后那个大拇指粗细的竹筒,心痛地将内部残余的三柱香尽数取出,将其一同捻在手中放在烛火上点燃之后,分别插在墙角的砖缝之中。
随后乐杰提着一个蒲团走到烛火围绕而成的圆的圆心,随后面朝大门盘腿坐下,调整数次呼吸让自己周身略微平复之后,便颤抖着双手从自己怀中捧出那个已被体温捂热的瓷瓶,在逐渐变凉的瓶身上摩挲了一会,便轻轻地拔出瓶塞,将其内的筑基丹一饮而尽。
丹药刚一入喉,便化作一股暖流顺着胸腹流到丹田之内,顿时,乐杰的全身被一种舒适的暖洋洋的感觉所包裹。
乐杰对这种温暖舒适的感觉并不陌生,自己先前服食升灵丹提升修为时也是这般舒爽的感觉。
乐杰舒畅地颤抖了几下,同时右手不自禁地一松,瓷瓶便从手中脱落掉落在地面上,但却没有破碎,只是发出一道清脆的碰撞声。
在筑基丹的作用之下,乐杰所修行的长青功自行运转起来,一缕缕体外的灵力依附在乐杰的身上,顺着其周身已经贯通的窍穴,不断挤进脉络之内,沿着其向着丹田内的道基一路狂奔。
而乐杰体内的灵力,则是在运转速度越来越快的气血带动之下,先是向着丹田深处汇集凝聚,而后又如喷泉一般反推出来,沿着功法的运转淌入四肢百骸,而后又是被吸引着流入丹田之内,如海潮一般来回反复。
在内外两股灵气不断汇聚锤炼之下,乐杰丹田内的灵力也是越来越精纯,并且在如海又似大地的灵力潮汐之上,原本一条条虚幻的线条不断向上延伸、勾勒出的那一株虚幻的树影,正在被一只无形的手涂上颜色。
而在这虚幻的树影最终成型凝实的时候,乐杰脑海内突然响起一声如晨钟一般响亮的古怪的音节。
而乐杰虽然听不懂,不明白这音节是什么意思,但内视之下却发现在这音节响起之后虚幻的树影凝实宛若实质,欢喜之下便放下了心中的惊疑,在语速越来越快声音越来越洪亮的宛如咒语的声响中,静静等待着筑基中境打磨的完成。
等待总是无趣的,并且乐杰现在感觉自身状态好的不得了,思绪便渐渐飘了起来。
志得意满的他转念间便想到了最近有些嚣张与自己作对的余谨,自己马上就是筑基中境的修士了,而对方还只是初入筑基而已,身为走在修行路前方的师兄,乐杰认为自己很有必要“指点”一下自己的这名师弟。
自己不会立马要了对方的性命,但是在指点切磋的时候难免都会收不住手有所误伤,对方要是折了手、断了腿亦或是割花了那细皮嫩肉的脸蛋,都是一时不慎在所难免的事情,自己只能在之后慢慢地“补偿”对方,对其施以更加温柔的指导。
当然了,还有自己那位童瑰好师妹。
乐杰思绪跳转又想到了初见对方时童瑰那清秀姣好的面容,自己体内有一种强烈的想亲近对方、同化对方的想法。
但是他想到了自己示好迎奉却被对方无视的景象,随后是在那炼丹房内童瑰乖巧地站在余谨边上的样子,最后是那二人在深夜月光下结伴同行的画面。
原本沉浸在即将提升修为境界喜悦之中的乐杰,顿时觉得一股烦躁和怒意自胸腔内涌起,过往的种种画面从记忆中单独剥离开来,在乐杰的“眼前”疾速循环地晃动着,最后在其迷离的思绪的幻想之中,汇聚成一幅幅难以描述的景象。
就在乐杰思绪想到余谨与童瑰之时,其体内运转的气血稍稍一滞,随后有部分从浩浩荡荡的洪流中脱离而出,顺着毛孔流到了皮肤之外。
并且其丹田内原本青翠的树木实体,在这突如其来的异变之下,也渐渐染上了一丝血色。
修为提升的过程虽然还在进行,但乐杰的思绪却像是一个欢脱的人陷入了沼泽,在不断地扑腾之中逐渐被吞噬。
乐杰被困在了自己妄念造成的思绪之中,但却不自知。
渐渐地他忘记了自己现在正在使道基凝虚为实,忘记了自己尾随余谨却意外得到了筑基丹,忘记了自己如何进入到这座道观之内,忘记了自己的出身,忘记了自己的名姓……
而当最终乐杰什么都忘记了的时候,其丹田内的树木虚影凝若实质,但却没有了原先的青翠喜人,而是连带着树枝上凝结垂落的果实一起,呈现出阴森森的暗红色。
乐杰的身躯也在树木凝实的那一刻急速发生剧变,伴随着挂在枝头的三颗血色果实轰然炸开,化作三道粘稠的血气在周身流淌而过,将乐杰的身躯改换成了后来余谨与莫高眼中的怪异模样。
……
趴在房梁之上的余谨凭借《晦道诀》很好地掩盖了自身,避免落得和莫高一样的下场。
他看着乐杰身上的衣衫尽数消散溶解,露出其内如树皮一般干枯裂起的皮肤。
看着乐杰的头颅完全消失了,化作一颗血色珊瑚。
看着余谨左手手臂上生出密密麻麻不断摩擦着牙齿的嘴,而右手手臂生出如镶嵌宝石一般被许多不断转动着的眼珠。
看着余谨的下半身被纠缠着的肉芽所替代和覆盖。
他看着莫高傲然进来,却以一种无法抵抗的屈辱姿势被对方吸成了骨头架子。
最后他看到吸食完莫高的余谨,其左手手臂的嘴同时尖啸起来,形成的声浪将四周的烛火瞬间扑灭,并且他不断挪移着肉芽调整着自己的身躯,将地上的蜡烛尽数踏成一片烂泥,随后身形一晃撞碎墙壁,朝着某个方向狂奔而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