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芝,你以后找婆家可得看清楚对方的人啊,叔叔不愿看到你受委屈。”方民没由头地说道。
“叔叔,看你说的。”灵芝红着脸说道。
一天方民正同何老板何太太一起清点盘货时,一个送信人来告之说宝娟在夫家自杀了,何太太听闻当即晕倒在地,几个女工忙跑过来帮忙抬起何太太送进屋里去,何老板一时也慌了手脚,捶胸顿足,仰天长叹道:
“宝娟,是我害了你呀,要不是借了他家的银子周转,爹爹是不会将你许给他家的呀,都怪我、都怪我。”
方民一边劝慰何老板一边暗自为宝娟难过,帮着请了郎中过来瞧过何太太后,又跑出去抓药,将抓来的药交与女工后,陪同何老板等几人一起去刘姓人家,刘家此时大门打开,院子中间放着一块木板,宝娟横躺在木板上,全身用一张白布盖着,露出的双脚穿着绣花鞋,姓刘的同几个人站在边上,斜叉着眼睛看着何老板一行人等,何老板二话不说,叫带去的几个人抬起木板走出刘家,那姓刘的讪讪地想跟何老板说点什么,但见到何老板那样,也不好开口说啥,睁着眼看着何老板一行人摔手而去。
方民尽心地帮着何老板处理好宝娟的后事,何太太因受到宝娟事情的刺激,一下病倒在床,何老板一人转不开身,故将多数事情都交与方民打理。
灵芝同桂花结识后,两人经常在一起坐在吊脚楼里做针线活,灵芝教桂花缝制布娃娃,桂花则将摘来的杨柳条编成小花蓝挂在临河窗户边,灵芝将采摘的野花放在小花蓝里,二人就这样说说笑笑就是一下午,方民回来看见她俩这样投缘,心里也感到十分欣慰,暂且把宝娟的事放在一边。
卫城街上新开张了一家洪氏布店,店里的花布五颜六色,吸引了古城里的太太小姐们,大家涌进店里看着、挑着、比划着,洪老板没料到生意竟会这样的好,一时间忙得转不开身,于是就在店门前贴了个招店员的告示,桂花路过布店,看见一群人在围观,就挤进去,可又不识字,于是悄悄问身边的人门上贴的是啥意思,别人告之她是要招店员,桂花赶紧跑来找灵芝商量。
“灵芝,那布店要人,咱俩去试试看。”桂花说道。
“老板会要我们吗?我可从没做过这卖布的事呀。”灵芝有些惊异道。
“我也没做过,但先去试试呗。”桂花说道。
“不知叔叔肯让我去不?”灵芝担心道。
“咱们先去问问,回来再告诉你叔叔。你不晓得,那些花布我看着就喜欢,没钱买就过过眼瘾也满足。”桂花说道。
在桂花的一再怂恿下,灵芝迟疑地同桂花一起来到布店,二人走进门,见到洪老板说明来意,洪老板见她二人干净利索,于是同意将二人留在柜上用,让灵芝和桂花欣喜万分,回到家后,灵芝将此事告诉了方民。
“叔叔,我想和桂花去洪氏布店做事,那洪老板愿意收我们呢。”灵芝试探地说道。
“去外面做事可不比在家呀,那可是抛头露面,很辛苦的,你能行吗?叔叔不想让你受苦。”方民爱怜地说道。
“我知道叔叔心疼我,可我也想找点事做,不想成天在家里闲着。叔叔,就让我去试试,不行的话我就回来。”灵芝撒娇地说道。
方民想想灵芝成天呆在家里也不是个事,出去有点事做也好,何况是同桂花一起,俩人有伴,也就点头同意了。
从此,灵芝同桂花两人每天早起赶到布店,折开门面板,先收拾打扫一翻,将布料一一码好后,开门卖布,两人手脚甚是勤快,账也算得仔细。一个月过后,两人不仅领到了工钱,还得到洪老板赏的两块边角布料,灵芝和桂花喜不自禁,拿着花布如获至宝似的边走走看,路过戏院门前时,见戏院门前招牌上贴着海报,两人走过去盯着海报上画的新女性身上穿着的衣裳样式看了好一会,回家后就照着裁剪,晚上在阁楼里挑灯缝制,方民见她二人兴致甚浓,心里也着实高兴,盘算着今后的日子就是给灵芝寻觅一个好人家,对得起方家列祖列宗。
灵芝姣俏的容貌配上新做的衣裳,婉如一株开放的水仙花,灵动的身姿穿棱在各色布料间,将古城里的太太、小姐们吸引到布店来,纷纷要灵芝给推荐布料花色,布店生意日渐兴浓,让洪老板大喜,从桂花嘴里获知灵芝的缝制手艺后,寻思一想,便让在上海求学的儿子洪顺稍回几本裁制衣裳的画册回来。
这天下午挂牌打烊时,灵芝和桂花在上最后一块门面板,洪老板叫住她俩:
“今天犬子回家,我让太太多做了两个菜,你二人留下一起吃个便饭吧。”
灵芝迟疑着,转身看着桂花,桂花一把将灵芝拉在身后对洪老板说:
“洪老板,吃饭晚了怕回去不方便,灵芝她叔会担心她。”
“没事,吃完饭让我家犬子送你们。”
“犬子是条狗吗?”灵芝和桂花一起小心问道。
“哈哈,是我的儿子洪顺,他今天从上海回来,我还叫他带了样东西回来,待会你们就知道了。”
灵芝和桂花跟着洪老板穿过屋后一个小天井,走进一间简陋的屋子,中间摆放一张四方桌,边上围着三条长条凳,桌上放着四个扣上碗的盘子,洪老板招呼灵芝跟桂花入座,洪太太双手捧着一碗热气腾腾的汤一边走进来一边说道:
“都来了,快座快座。”
“洪太太,打扰您了。”灵芝和桂花边说边帮忙移动桌上的盘子,并起身要去取碗筷,被洪太太拦住,拉她二人座下。
“你们不熟悉,还是我来。”洪太太说道。
“顺儿呢?”洪老板问道。
“在阁楼上。”洪太太回答。
“回来不到店里帮衬着点,也不给你做点事。”洪老板说道。
“他刚回来,就让他歇歇。顺儿,下来吃饭咯。”洪太太说。
灵芝和桂花顺着对面墙边狭窄的楼梯望去,随着脚步声响,一位二十出头、穿着长杉、梳着中分头的青年一手扶着楼梯边缘缓缓走下楼来,只见他眉清目秀,略带羞涩,抬头招呼一声“爹”,看到灵芝和桂花后便低着头,一双手不知所措地搓揉。
“都去上海这么久了,还这样见不得人。过来,这是在柜上做事的灵芝和桂花。”洪老板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