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琉打趣她,“陆战长对你真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现在看的这么紧,结了婚可得了。”
凌菲只浅笑,木琉看到的一切与事实大相径庭,她不便去细说,只得罢了。两人进了厂子,向经理和会计了解这个月的贸易额,仔细一梳理,赚的倒不少,凌菲惦记着把这笔钱贡献给朱校长的组织,因为她明白了朱校长和曹璐、小莲他们是站在一个队伍里的,她想倾其所有去帮助曹璐,冥冥中,她为这样的举动感到由衷的快乐。
下午回到家,洗完澡换好衣裳,殷素过来报告说陆战长来了,并送来了两坛五十年陈酿的绍兴黄酒和一个金晕歙砚,直接送到了老爷那,陆战长就等在巷口外。刚洗的头发湿漉漉的披在肩上,凌菲靠近火盆把头发烘的微干,在暖烘烘的屋子里,竟有想睡觉的冲动。她迷糊着打量身上的衣服,银红小袄,葱白线滚边,亮蓝色如意小脚裤子,很随意的居家装扮,但她确实没有心情重新打扮,于是戴了一个宽边发箍,裹了一条流苏披肩就下楼来。
沪森在楼梯口往上走,见到她未语先笑,凌菲看了看自己,问:“哪里值得你好笑了?”
沪森道:“我笑的是这家里的人,别说是吃顿团圆饭了,见一面都这么难,王妈说你回来了,我便急忙赶来,差一点又碰不到你,你要出去?”
“嗯,陆战长在外面等我。”
“他来的可真勤,难道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每回来都带东西,照这样下去,各地的稀奇珍宝全汇聚到我们家来了。”
凌菲哧哧的笑。
沪森的脸色却显得幽暗,凌菲的笑让他有些伤心,她自从认识了陆地,开心的很。
沪森问:“我母亲要给我再娶一房媳妇,你知道吗?”
凌菲点点头,“怎么了,听说那姑娘是大户人家的小姐,和你正好门当户对,她的哥哥还是你的好朋友,你们在一起挺好的。”
“你知道,可你竟然从未与我提起过”,沪森失望的望向凌菲,“你对我再次结婚毫无感觉吗?”
凌菲裹了裹披肩,云淡风轻的道:“我祝福你。”
“为什么要祝福我?!”沪森歇斯底里的扯下围巾,“我一直以为你想成全我和淑慧,所以才迫不及待的要嫁人,原来根本是我一厢情愿,你只是想嫁人了,但那个男人不是我!”
“对。”
此时的沪森体会不到凌菲吐出这个字的艰难,他摇头呢喃着:“不”,像一道穿越不了的屏风挡在她的面前,霸道的拥她入怀,“你嫁给我好不好,你也可以给我生孩子,你也可以做周太太,为什么命运偏偏要再次捉弄我,凌菲,你答应我好吗,只要你答应,我去求妈妈,我会一辈子对你好的,我再也不要失去你。”
凌菲道:“你松手。”
沪森越发抱得紧。
旧情一缕独难忘(7)
凌菲挣扎着,脱口而出的咆哮,“周沪森,我不喜欢你,我爱陆地,我爱他!”
那双蛮横的手终于落了下来,如枯黄的冬叶无力的垂下,沉寂的空气中夹杂一丝他的啜泣,绝望的,再也不抱幻想的,他们把话都说开了,说痛快了,这辈子的爱恨情仇仿似到了头。
不一会儿,陆地迎接到了他心爱的姑娘,她在夕阳的余晖中漫步而来,一束束瑰丽的光打在她细腻的轮廓上,金色的,一层不染的,高贵的金色。他下意识的从口袋中掏出棉麻手帕擦了擦手,今天早上他奉命处决了一位犯人,他与那位犯人素未平生,严刑酷打讯问了几个月,一无所获,当枪声响起的那刻,他感到很不舒服,一种从五脏六肺里迸发出的抵抗,作为一名军人,优柔寡断是致命的弱点,幸好目前尚无人察觉,就像他对凌菲的感情,他恨不得立即与她长相厮守,但面子上流露出的是蜻蜓点水的一笑。
他喜欢她的冷清和孤独,她从不刻意讨好和迎合他,虽然他没有意识到她的不屑一顾和疏于打扮源于他不是那位悦己者,但他被她的放松深深吸引着,一朵美丽而又自爱的凌霄花,自是夺目的。
“你的脸色不太好”,他从大衣口袋里伸出一只手揽上她的腰,凌菲勉强笑道:“你忙完公事了?”
“对啊,我现在是下班时间。”
两人相视一笑,默默并肩走着,他把车停在几百米远的地方,大概因为想同她多走一会。早上他看着犯人倒在血泊中,脑中飘过的却是凌菲的影子,他疯狂的不顾一切的想尽快看到她,在温暖的她的身边慢慢洗刷历经的腥风血雨。
偶然指尖触碰到她的发丝,冰凉凉的,他顺势在发梢摸了摸,“你的头发还是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