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事情?”忆祖的目光没有离开过书桌上的画。
“是关于森儿的事情。”
“森儿不就是生病了嘛,王大夫都说没事了,他那是湿寒入骨,加上一时急火攻心,没有大碍的。夫人,你不用太担心,他一个壮小伙,过两天病就好了。”
“忆祖,你知森儿为何会湿寒入骨,又为何会急火攻心。”墨茹的声音止不住的颤抖。
忆祖放下毛笔,他没有细想过这个问题,不解的说道:“夫人即知因为何事,不妨说来听听。”
“森儿,在我们昨晚给他定下亲事之前,已有爱慕的姑娘了,两个苦情的人,一个在江南,一个在北方,本指着我们给他们作主,没想到……”
“夫人的话,我听着甚觉糊涂。”
于是墨茹将王妈说给她听的话,又给忆祖道了一遍。
忆祖听闻后,在房间里无言的来回踱着步,然后径直走向沪森的房间。
墨茹欲跟过去,忆祖拦住了她,说道:“夫人,就让我来和森儿谈一谈吧。”
沪森正半坐在床上昏睡,醒的时候想着凌菲,睡着了,嘴巴里传来断断续续的梦呓声。
忆祖慈祥的看着被情伤折磨不堪的儿子,静静的坐着等他醒来。
“爸,你什么时候来的?”沪森睁开昏花的睡眼,有气无力的问道。
“森儿,你感觉好些了没有?”
“好多了,胳膊和腿恢复了知觉,再过些日子,应该能下地走路了。”
“森儿,我已知道你和那位北方小姐的事。但爸爸想说的是,即便我早知道你和那位小姐两情相悦,但凡你的刘伯母开了口,爸爸还是会点头答应的。”
“爸……”只吐出一个字,便被全身的颤栗哽了喉。
“森儿,爸爸给你讲一件我和你母亲年轻时候的事。”忆祖顺了顺沪森腿上的经脉,垂下浮肿的眼角,仿似千斤石压在肩上,压的他气喘吁吁。他费力的说道:“在爸爸像你这么大的时候,我有一个孩子,是我的亲生骨肉,因为你母亲的强烈反抗,我把她们母女逐出家门,任她们在荒乱的岁月里流落天涯,你说她们孤儿寡母能有什么生存的法子,想必早已死了。”
沪森不知父亲说这些为何意,想了想,问道:“爸,你是在怪母亲吗?”
忆祖老泪纵横,摇摇头,“我不怪她,我这辈子谁也不怪,老天爷给了我们锦衣玉食的生活,是要我们付出代价的。”
“代价?爸,这就是你理解的代价吗。”沪森用手捶打着双腿,“那我宁愿不要荣华富贵,不要功成名就,不要锦衣玉食,我只要一个相爱相守的女人,一个男人连自己的女人,连自己的孩子都保护不了,那他,那他这辈子在为什么而活!”
沪森不明白自己在说些什么,可他,就是想不顾一切的呐喊,像是把压抑,克制和墨守成规的习惯通通从灵魂深处赶出来。
“一个男人,没有锦衣玉食的生活,在兵荒马乱的日子里,拿什么去保护他的女人,拿什么去保护他的孩子,那不过是戏文里的风花雪月,好听不中用的梦话罢了!”
忆祖背去身去,对着苍凉的茫茫大雪说道:“每个成熟的男人心里都藏有不愿示人的痛楚,痛在骨髓里,痛在煎熬的漫漫人生路上。可男人这辈子是为事业而活的,是为家族的利益而活,那才是头顶上不能塌下的一片天啊。”
“爸,可是我爱她啊,我的生命里不能没有她!”沪森扯开嘶哑的嗓子喊道。
“你的儿女情长比得了周家几代人的基业?好,好,你若想出一个万全的办法,既能让我们周家和刘家不伤和气,又能让你和那位北方小姐在一起,那爸爸成全你们!”忆祖气愤的拍着桌子,他原指望用自己的经历来说动沪森,没料沪森顽固不化。
缠绵不休的雪花瓣落在奋步疾走的周忆祖身上,棉花糖一样的唯美,盖住了世间的丑陋和龌蹉,让人误以为整片大地干净而纯洁。墨茹独自坐在回廊里手拿佛珠念念有词,听闻忆祖的训斥,失望的穿过月洞门,往起居室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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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民间艺术学会的邀请,凌菲和几位美术老师在公园里摆上长桌长凳,现场给乡邻们画年画。来索要年画的人排成了长队,老师们只得屏气凝神,埋头快速的作画。
“先生,你的年画好了。”凌菲抬眉瞟了一眼面前的人,又拿起画笔低下头。
“沂老师,你画的是一个胖娃娃抱着一条鲤鱼吗?”取画的人问道。
“是的,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