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个疑问。”他忽然想到一件事,蹙眉问:“你包子馅用的是大雁,可怎么有这么多雁供你打?我见你包子生意着实不错,难道都不怕断货吗?”
“打不着大雁就去抓野鹅呀,我这人是很好变通的啦。”她笑得好不得意。
他凝视着她妩媚娇巧的笑脸,不禁跟着微笑了起来。
“为什么不干脆让大家知道你的包子馅是用禽肉做的,所以滋味绝妙特别,反而让人误会你卖的是人肉包子?”他疑惑地问道。
“这世界上的事是解释不完的,如果大家喜欢我的包子,相信我的人格,就决计不会怀疑我卖人肉包子。”她意有所指地睨了他一眼。
“呃……我去刷蒸笼了。”他心虚地闪进厨房。
“噗!”她忍不住喷笑了出来,急忙捂住小嘴。
其实他还挺好玩的,尤其尴尬起来时,黝黑的脸庞居然也会红得像个姑娘家,她怎么看就怎么好笑。
有他在店里帮忙打杂跑腿,她实在轻松了不少,而且有他这么个大男人杵着当镇店护卫,也没人敢再失心疯似地找机会调戏她。
听着厨房里传出的哗啦啦水声和砰砰响,珊娘脸上的笑意更浓了,心窝也感到甜丝丝的。
有个人陪着、分担着的感觉真好,她觉得……奇异地安心极了。
第三章
“我究竟在做什么?我究竟在做什么?”实秋边喃喃自语,边用力刷洗着大大的竹蒸笼,还不时溅得自己一头一身的水,汗流浃背,简直比练功还累。“我究竟在这里做什么呢?”
现在他应该是手握着一卷书,站在一丛潇湘竹下摇头晃脑吟咏着诗词,再不就是在美丽琴伎弹奏出阵阵如高山流水的妙音中,拿着笔在纸上挥毫,写下让万人赞叹的墨宝来呀!
就算再不济,他也该正演着“悬梁刺股”的桥段,还不忘把墙壁踹出个大洞好偷隔壁的光来看书。
唉……有那么多潇洒浪漫,洋溢着浓浓书香和气质的事可做,他为什么偏偏此时此刻坐在这间热得出浆的厨房里,蹲坐在一张小木凳上头,素来拿刀又拿笔的修长双手泡在大桶的泡泡水里,跟几只大蒸笼奋战呢?
不过话说回来,这该死的蒸笼黏着一团团白呼呼的是什么东西?怎么刷也刷不掉!
“以后我看待包子的心情会变得不一样了。”精疲力竭地刷完好几只竹蒸笼,他频频拭汗感触万千。“没想到世上居然有比拦路抢劫更累人的事,我今日算是见识到了。”
不过尽管满肚子抱怨和别扭,他还是不禁暗暗佩服起那个小女人来。
张罗一家野店兼包子铺不是件简单的事,难得她做得熟练俐落还游刃有余的样子,他偷偷观察过她始终笑脸迎人,虽然时不时会假意挑眉娇斥难缠的客人,却从未见过她有一丝不耐烦的时候。
他不自觉拿她跟二弟妹和三弟妹相比,认真说起来,杏儿妹子比她可爱直爽多多,小冬妹子也比她慧黠灵巧得紧,她跟她们两人比起来娇媚了点,也精明现实了点,老奸巨猾了点,性子还像三伏天,一忽儿阳光普照,一忽儿下刀子雨。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她身上却有种蓬勃热烈得生意盎然的气息,以及坚韧又不服输的性格,让他常常无法将眼光自她身上移转开来。
这个女人的决心大到就算前面挡着的是一堵万里长城,恐怕她也会视而不见地撞穿走过去吧?
“喂!伙计,在偷懒啊?”帘子轻响一声,珊娘探了个脑袋进来。
“才不是!”实秋心头惊跳了一下,急急否认。“还有,不要叫我伙计,我有名字。”
“哎呀!我倒忘了问你叫什么名字了。”她不好意思地顺顺鬓边。
他轻咳一声,翩翩尔雅地解释,“小姓君,父母寓意为稻实丰秋。”
“哦,君稻丰啊?”她恍然的点头。
“是君──实──秋。”他一个字一个字自齿缝迸出。
“噢,对不起。”她讪讪地道:“不过你爹娘还真会取名字,他们必定是勤奋的种田人家吧?果然朴实,连名字都取得这么……嗯……五谷丰收。”
“我还六畜兴旺咧。”他不悦地瞥了她一眼。
“我又没有说错,干嘛给我白眼?”她不服气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