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在京城的谢纾,不日便收到了来自姑苏的三封八百里飞鸽加急传书。
第一封来自乘风,向他汇报他们已平安到达姑苏。
谢纾见信,悬着的心暂且落下。
第二封来自谢老太君,痛斥他不争气,好好的媳妇被他弄跑了,不过好在还有机会,要他好好把握。
谢纾笑了笑。
嗯,是该好好把握,不能再错过了。
最后一封是来自明仪的,上头只写了六个字——
一切都好,勿念。
谢纾嘴角的笑容淡了淡。
临去之前,他同明仪说好,等到了姑苏,每日都必须写信向他报平安。
他等了许久,好不容易盼到了她的信。
照说分离多日,怎么也该倾诉一点相思之情。
结果就真的只是“报平安”,没有一点别的话留给他。
短短六个字,还有两个字是“勿念”。
谢纾:“……”他做不到。
暮春之时江南道的那场连绵暴雨,冲垮了新修的堤坝。
虽然这事表面上看是因商人为牟取暴利囤积居奇,垄断修建堤坝的材料,令物价飞涨,官府不得已只能高价购入建材,致使修建新堤材料不足而起。
实则谁都明白这事背后的黑手便是江南道节度使苏晋远。
入夏那会儿,摄政王以祭祖为由,亲自去了江南道视察。本以为自江南道回来后,摄政王便会以新堤坍塌一事为切入点,向苏晋远发难。
可出乎意料的是,摄政王并未问罪苏晋远,不仅没有问罪,反而将此事冷处理,少有在朝堂上提起,似乎是想将此事压下的意思。
倒也不难理解摄政王这么做的缘由。
于理,苏晋远盘踞江南道已久,掌其军权,当年三王之乱时,其曾为助新帝登基立下汗马功劳。如若小皇帝轻易问罪于他,或是治他重罪,难免有忘恩负义之嫌,小皇帝登基方满四年,根基未稳,行事更需谨慎,不可擅动。
于情,苏晋远乃是摄政王名义上的“父亲”,百行孝为先,儿子自不会轻易动自己老子。
苏晋远势大,很多朝臣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心思,不愿多管。
摄政王拖着此事迟迟不处理,也没提起何时重修被大水冲垮的新堤。
这可急坏了朝堂之上着急抹平过错的苏党。
他们多次上奏提请谢纾重修堤坝之事,都被谢纾以“国库空虚”为由拒了。
苏党对此颇为不满。
先前谢纾的“窝囊”举动,无疑增长了苏党的气焰。
谢纾不批国库银,竟有苏党嚣张地提出,苏晋远于小皇帝有扶持之恩,请小皇帝出私已银两,填了这个漏,支援江南道。
这话本只是一个苏党酒醉后信口胡诌的,拿不上台面来说。
可也不知怎的,次日这话就被传得街知巷闻。
小皇帝内心很是愤怒,心想立刻就治苏晋远及其党羽的罪。
谢纾却告诉他:“你现下治罪只能小惩大诫,若要釜底抽薪,需‘忍’。”
小皇帝听了谢纾的谏言,次日当着满朝文武的面,谈及他继先帝之志,以“仁义”治天下。
苏晋远对自己的扶持之恩,并宣布将用自己的“私房钱”,替苏晋远“补漏”。
臣子贪墨的银两,竟然让皇帝来填。简直滑天下之大稽,实在欺人太甚,史无前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