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庆帝对自己突然又多出来一个这么大儿子的事还有些不习惯,不过这个便宜儿子虽然生在民间,但礼数做得还算有模有样,不是他想象中的那般粗鄙浅薄,这让隆庆帝感觉差强人意,于是亲切地朝白锦扶招招手说了声“免礼”,对烈王和段无忌介绍道:“老五,这孩子就是你的七弟,无忌,你该叫一声七叔。”
烈王和段无忌分别站在两侧,目光落在白锦扶身上,跟着他的脚步一路端详。
白锦扶已经换上了皇子的服饰,一身绛色锦衣绣金蟒,脚蹬龙纹靴,束发用的是二龙戏珠冠,腰间环着白玉带,就算站在年纪相仿,但从小就长在皇家的段无忌身边,也不输气度。
俗话说,佛靠金装马靠鞍,白锦扶以往都是低调的平民打扮,但一换上这身扮相,气势顿时就提了上来,有些人就算穿上龙袍也不像太子,可有些人天生就是天潢贵胄,都不用刻意去模仿,与生俱来的矜贵之气藏也藏不住。
隆庆帝等白锦扶走到自己身边,又指着烈王和段无忌给他介绍:“这是你五哥段亭旭,这是朕的皇长孙,段无忌,他们听说你被找到了,都是特意过来见你的。”
白锦扶懂规矩地先朝烈王行礼,温声道:“见过五哥。”
烈王仔细盯着白锦扶的脸看了又看,冷不丁道:“这个七弟,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一样,怎么瞧着这么眼熟?”
段无忌收回扫在白锦扶脸上的目光,淡淡开口:“五叔是不是年纪大了记性也变差了,不是好像,就是见过。”
烈王不满地瞟了段无忌一眼,皱起眉头努力回忆了一下,忽然指着白锦扶恍然大悟道:“是不是那日在莲华观里?景彧他二弟身边的那个!”
隆庆帝坐在一旁听得云里雾里,奇怪地问:“什么莲华观,怎么,你们三个之前就见过?怎么还有景彧的事?”
白锦扶早就料到会有今天,不慌不忙地开口解释道:“父皇有所不知,我曾在宁安侯府上小住过一段时间,有一日,我随宁安侯府的人一起去莲华观烧香,刚好遇见了五皇子和皇长孙,是以我们见过一面。”
隆庆帝表情严肃地打量起白锦扶,“你怎么又会认识宁安侯?”
白锦扶有条不紊地解释:“宁安侯那时去陇海郡清查盐务,途径宿州时不幸遇刺,刚巧被路过的我救下,我那时也要进京投亲,所以宁安侯便带我同行,结果到了京城,却发现准备投靠亲眷已搬离京城,宁安侯怜惜我在京中举目无亲,便邀我去他府上暂住。”
等白锦扶说完,段无忌不阴不阳地道:“七叔既然在宁安侯府上暂住,那应该知道宁安侯奉命在寻找七皇子下落吧,怎么一直到现在才现身?”
段无忌的话一针见血,隆庆帝听完果然看着白锦扶的眼神,逐渐变得防备探究起来。
白锦扶知道自己此刻在这几个人眼里恐怕已经变成了什么居心不。良的人,说不定只要说错一句话,就会被推出去砍头,好在他早想好了应对的理由,稳了稳心神,在另外三人的注视下,不卑不亢地道:“我是知道宁安侯在寻找七皇子,但我并不知道原来我就是七皇子本人,我养父从来没有告诉过我关于我的身世,我自己也从来没注意到原来我身上还长了胎记。养父死后我被养母赶出了白家,一人孤身在外漂泊,后来得到宁安侯收留,但我到底与宁安侯非亲非故,也不好一直在他府里久待,本来已经打算离开京城,但在出京之前,韩相忽然找到我,跟我说查到了关于我养父的线索,认为我极有可能就是七皇子,我这才知晓自己真正的身世,随韩相一起进宫面圣。”
白锦扶说的理由天-衣无缝,段无忌也一时挑不出什么漏洞,这时烈王眼珠儿转了转,站到白锦扶身旁,指着段无忌半真半假地开玩笑,“哎呀无忌,你这孩子就是心眼太多了,你七叔能回来那是天大的喜事,再说了,那年纪胎记还有经历不也都对的上吗?你还在疑神疑鬼什么?”
段无忌要笑不笑地看着烈王这笑面虎,“五叔这话太草率,事关皇室血脉,怎可含糊,当然要问清楚。”
烈王冷笑一声,道:“你仔细看看,七弟长得多像父皇,韩贵妃、景淑妃甚至国师都觉得像,难道天底下的人眼睛都是瞎的,就你一个人是慧眼如炬?”
太子是个老好人,和谁都吵不起来,就算烈王在他面前阴阳怪气,也不会同他计较,但段无忌的脾气却和太子老爹一点儿不像,是个嘴上不饶人的,每回和烈王见面,叔侄俩总是两句话不到就要争锋相对吵起来,隆庆帝对此已经见怪不怪,最后听得不耐烦了,一拍椅子扶手,怒斥道:“行了,吵什么吵,吵得朕头都疼了!都给朕少说两句。”
隆庆帝发火了,烈王和段无忌都识相地闭了嘴,不敢再惹老头子动气。
隆庆帝恨铁不成钢地数落起两人,“让你们过来,是来见老七的,你们两个倒好,一见面就吵吵吵,看看你们两个,哪还有点亲王长孙的样子,连老七都比你们沉稳!好好一件团圆的喜事,都被你们两个晦气东西搅了兴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