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芙得知苦儿住在山下的稻香村,就经常偷偷来找她,帮她干农活,和她交流读书的心得。干完农活后,一起漫山遍野地玩耍,摘下的水果,抓到的野味,就分着来吃。苦儿性格洒脱,热情洋溢,晓芙平日里几乎就是笑眯眯地听着她说笑。虽然现在不在同一个门派,但她们的感情并没有因此而生疏,反而越加亲厚。
这天,晓芙又来找苦儿玩。中午时分,贞娘和孤鸿子谈情去了,苦儿一个人在家百无聊赖,吃过午饭便躺在门口的黑石板上呼呼大睡。
暑月蝉鸣,晓芙远远瞧见苦儿躺在大石板上睡得正香,身上盖着一大片芭蕉叶,小腿和脚丫露在芭蕉叶外面,嘴微张,眼紧闭,流着口水,呼噜一声接一声。她扑哧一笑,心想:“梦中闻香惹嘴馋,垂涎三尺湿衣衫,这家伙不知梦到什么美味佳肴?”
不好打扰她的美梦,便一个人在四周闲逛。见离此百步之遥,有数棵苹果树,树上挂满了水灵灵的大苹果,飘来阵阵香甜气味。她轻身一跃,来到树下,想摘几个来吃。
峨嵋派的轻功虽然轻盈,但睡熟中的苦儿竟然能察觉到。她警觉地睁开眼睛,翻身坐起,伸手向那苹果树一扇,立地刮起一阵急风,向苹果树卷去。只听得“噼噼啪啪”几声,树枝被急风折断,十几个大苹果滚落地上。
晓芙初时还以为是大自然的急风吹过,将成熟的苹果吹落地上,弯身欲捡拾,却感到身后有一股奇怪的劲力。
苦儿有意作弄她,又深吸运气,双掌向怀中用力一收,那些苹果像被什么东西牵引着一样,叽里咕噜的齐向苦儿面前滚来,转眼之间,聚了大堆。
晓芙一个苹果也没捡到,回身一看,原是苦儿醒来了,更惊讶于这不是大自然的风,而是苦儿施展的神技,不由惊愕道:“你刚才用的是什么武功?好厉害!”
苦儿哈哈一笑,弯腰拾起一个苹果,递给了晓芙,得意道:“这不是武功,是法术呢!”
晓芙诧异道:“法术?”
苦儿一本正经地解释:“法术和武术不同,它包含了奇门内部诸多的密术秘法,比如各种咒语、符箓、祭祀仪轨等,有神奇的效应,不可思议的力量!”
晓芙觉得好玄乎,一头雾水地问:“法术不是神仙的本领吗?”
苦儿笑道:“哈哈,天底下哪来那么多的神仙?不过神仙一般厉害的人物,倒是有的。宋朝有个黄老邪,文才武学,书画琴棋,算数韬略,医卜星相,奇门五行,行军布阵,机关埋伏,无一不会,无一不精,就跟神仙一样厉害呢!”
晓芙恍然道:“黄老邪……郭襄女侠的父亲!”
苦儿眉飞色舞地说:“就是他!他编纂了一部书,叫做《道法神书》,书中所载的法术五花百门,高深莫测,刚才我向你展示的只是皮毛而已。”
这本《道法神书》晓芙也曾听方燕云提及过,是专门记载法术、法宝、阵法的奇书。苦儿今日露的这手“隔空摘苹果”,实让她惊讶无比。峨嵋派也有隔空传劲的功夫,名叫“太虚气”,但也不能做到将劲力传于百步之外。如果连这样的法术都只是“皮毛”,那真正厉害的法术,又该有何等威力?
苦儿见她一副心驰神往的表情,笑问:“怎么样?是不是很想学?”
晓芙哪曾见过这样的奇技,内心当然想学,但却不敢,说道:“你的法术固然厉害,但师父说,武林中有很多邪功,看似花巧炫目,雷霆万钧,但容易乱人心志,走火入魔。她说我还小,根基未稳,一旦误修邪术,后果会很严重。除了峨嵋派的正宗武术,别的东西她一律不准我接触呢。”
苦儿失望地说:“会走火入魔?不至于这么严重吧?”
晓芙顾虑道:“越厉害的东西,就越难驾驭。”
苦儿讪笑道:“方掌门也太杞人忧天了吧,哪有那么容易就走火入魔?”刚说完这句话,只觉耳边嗡嗡作响,眼前一片模糊,她用力地睁了睁眼睛,很快就没事了,于是并没多想。
风儿带着微微的暖意吹着,时时送来布谷鸟的叫声。
孤鸿子又来看贞娘了,和她一起在江边捕鱼。两人合力捕了两筐鱼后,已经汗流浃背。
孤鸿子替贞娘擦了擦鬓边的汗水,定定地看着她。
贞娘轻嗔道:“武大哥,我不喜欢你看我的眼神中,总是充满着负罪和愧疚。”
孤鸿子牵着她的手,仍是紧紧地看着她,道:“每次想到你为了我,在这里过着如此清贫孤单的生活,我就觉得好内疚。”
贞娘一眨也不眨的迎视着他,眼里满是一片炙热的深情:“那是我愿意这么做的。再说了,我现在有了苦儿,一点都不孤单。”
孤鸿子问道:“那丫头听话吗?没惹你生气吧?”
贞娘微笑道:“她很乖巧,一点都不像你说的那么调皮捣蛋。自从她来到我的身边,日子也变得有趣多了。”
“那就好,有苦儿陪伴你,我也放心。”孤鸿子又道:“是了,当日我曾嘱咐你,要多教她读书明理,少教她刀剑武功。但今早我碰见她一个人在江边抓鱼,一眨眼的工夫,就捕了满满几个箩筐,而且汗不流,气不喘,以你我的功力,都做不到她那样啊。”
“我当然记得你的吩咐,并没有教她武功。”贞娘支支吾吾地说:“但是……她自己学了一些法术。”
“法术?”孤鸿子知道贞娘的祖先是东邪的传人,东邪精通奇门五行,道法术数,人尽皆知,惊奇道:“苦儿捕鱼所用的……是法术?”
贞娘解释道:“嗯,那是‘凝水咒’,用法术将流水凝固,鱼儿游不动,就好抓了。”
孤鸿子脸色一沉,道:“但据我所知,东邪的法术早已失传,连你也不懂,那丫头是怎么学会?”
贞娘道:“她自学的呢。”
孤鸿子震惊极了:“什么?是自学的?”
说起苦儿的天赋,贞娘赞不绝口:“当初你叫我教她读书,我也教了,苦儿过目不忘,记诵极快,聪慧过人,慢慢的我也没什么可以教她了。她嚷着要学武功,我紧记你的吩咐,不敢教她,只打发她自个儿在书屋看书。书屋里有一堆我先人留下的旧书,都是以前桃花岛的藏书。这丫头闲来无事就趴在那儿读,对那些五行八卦、奇门遁甲、符法秘诀的书特别感兴趣,常常缠着我问东问西。我也不太懂这些,教不了她什么,她就自个儿钻研,没想到竟让她摸到了门道。现在,她无师自通,玩起小法术,还有模有样呢。”
孤鸿子闻言,忍不住惊叹:“这孩子打小就聪明,当年师父就是怕她不把聪明用在正途,所以才下令少教她武功。她既有学法术的天赋,确实也难以埋没。希望你以后能够循循善诱,教她将法术用于正途吧。”
贞娘莞尔一笑:“你也不必杞人忧天,虽然苦儿在很多事情上,有自己独到的见解,但我觉得她心地善良,天真无邪,以后不会是奸恶之人。”
孤鸿子伸手将她搂在怀里,耳鬓厮摩,柔声道:“有你这样善良的师父,就会有善良的徒弟,我哪里还会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