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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 秦公与卫鞅和好 迁都咸阳二次变法34（第1页）

（大良造府邸·卧室）

卫鞅不知昏睡了几天，断断续续地知道有人在为他换药、喂药、搽身、梳头、熏谖香…自己做了很多梦，梦里有阿娘、父亲；有公叔座、公子昂；有小红、赵良，好像还有向他射箭的庞涓。

可他们都不理自己，只有没了鼻子的赢虔，黥了面的公孙贾笑嘻嘻地说‘你的脸以后比我们的还要恐怖，你信么？’，‘不可能！’卫鞅答道，‘君上，君上在哪里？我要见君上！’，景监道‘君上在韩夫人处，他不想见你。’…

“君上！”卫鞅一下惊醒，见秦公正握住自己的手，一脸倦容地望着自己，“哥哥终于醒了！可要喝点粟粥？”，卫鞅盯住秦公不语，想起梦中情形，不觉眼泪流了下来，于是丢开秦公的手，将脸转向另一边，不看秦公。秦公转到床榻这侧，一边给卫鞅拭泪一边道“伤口还疼么？和太医用的就是当年哥哥给我治手的方子，还加了口服。和太医说再休养几日就无碍了。”。

卫鞅见秦公温柔如昔，眼泪越发止不住。秦公于是坐上床塌，将卫鞅抱入怀中，给他喂了些温水“方才是梦见我了吗？”，卫鞅不回答，只觉颈上伤口疼痛，摸摸颈项，上面已包裹了一条绵布。

秦公继续道“这几日我也想明白了：若哥哥当时不果断行动，其他封地断然收不回来，新法极有可能中断，多年心血将付之东流，功亏一篑。前太傅之事…以后就不提了。”，秦公轻抚卫鞅伤口“好险！但凡伤口再深一点点，就会真的没命！”。

见卫鞅流泪，依旧没有理自己的意思，秦公又道“看在我日日衣不解带侍侯哥哥的份上，哥哥就别哭了，再哭就违反了成年男子无故不得大哭的大秦律法…”，卫鞅于是哽咽道“谁无故大哭了？那日听大内侍说，君上一连数日在韩夫人寝宫，不让任何人打扰，我就…突然不想活了。没了鞅，君上还有夫人、太子、小公子、宗亲、臣民；而鞅没了君上，就一无所有。卫鞅到底是君上的什么？可呼之即来，挥之即去。可笑我自诩铁石心肠，竟然也会心痛难忍。”

秦公抱紧卫鞅“我错了，以后再不气哥哥。阿梁拥有的虽多，可在这世上唯哥哥与我心意相通。前些日哥哥辞官，送还断了的发簪，似要与我一刀两断，那时我的心也痛得很。直到见你自伤，我才明白哥哥是阿梁的命，阿梁不能没有哥哥！以后切莫如此，否则我…”秦公哽咽地说不下去。

卫鞅闻言默默将头深埋秦公怀里，半日才道“阿梁，我不想变法了。”，“为何？”，“怕又把你变没了后悔。”。秦公吻了吻卫鞅脸颊“小气鬼，要我发毒誓才信我么？”，卫鞅点点头道“若你再气我，就是鞅的小狗！”，“诺！”秦公拔下自己头上的碧玉发簪与卫鞅簪上，“以此为信，莫让它再断了。哥哥放宽心，等病养好了，一起去我俩的咸阳城二次变法。”。

卫鞅道“原来如此！依我看大秦才是阿梁的命，哄我为你的大秦卖命！”，秦公摇摇头，道“大秦是历代秦君的责任，哥哥为我治秦，尽心尽力，哥哥才是…阿梁的命！”。

见卫鞅依旧眼眶含泪，秦公从怀中摸出一黄澄澄耀眼之物，“这是我视为毕生荣誉的虎贲勋章，也给哥哥。待哥哥好了，经过严格比试自己也可获得。”，“鞅也能获得？”，“经我初试，以哥哥水准，再加以训练定可获得。”。

卫鞅仔细端详这一圆形青铜章：比巴掌略小，沉甸甸的，却约莫半斤重（八两，秦制十六两为一斤），圆形边缘，镶了一圈玉环，打磨得极为光滑。

勋章正面为虎贲两个鎏金凸出大篆，背面的字较小，上书：赢渠梁大秦秦公师隰十九年辰月初八“你十八岁就得了？”，“嗯，还是公父亲自颁发给我的。以后哥哥也得了，便把两枚虎贲放置一处…永远都不分开。”，“永远都不分开？”，“不分开，永远！”。

（秦·咸阳城·秦宫）

秦国新都咸阳城是墨家按照鲁国国都规模修建的。鲁国尚周礼，国都依礼而建，庄严肃穆亦不违制；新都宫殿则是按卫国的宫殿特点设计、修建；卫国宫殿有殷商神秘、绚丽风格，为卫鞅少年时熟悉、喜爱。

墨家依秦公之意博鲁、卫所长，相互融合，修筑冀阙宫庭，以彰秦国之盛及君上权威。秦公十一年底，迁都基本完成。

夕阳晚照，秦公与卫鞅站在宫墙之上俯瞰新都。昔日的栎阳城与新都咸阳城完全不可同日而语：咸阳城虽不如大梁城富丽堂皇，但高大巍峨，肃穆壮观，尤其是宫殿下的青砖驰马大道：宽阔、平直，直指远方，可供数辆马车同时并行奔驰。此为墨家独创，各国使节无不艳羡。

咸阳城内宗庙祭祀、宫廷、官署、各国使节驿馆、国府、民居、匠作、市坊、仓廪等各个区域划分明晰；大街绿树成荫，小道整洁有序，无人敢弃灰于道…

秦公不禁感慨万千：变法近八年，秦国如同一架马车开始加速飞驰，其国力、军功与山东五国及荆楚正慢慢缩小差距，大有后来居上之势。卫鞅之法虽苛，但高压之下必有良民，激赏之下必有勇夫！弱民强国，君权独揽，的确可使效率提高：短短八年就足以让秦国改头换面，那么十年、二十年之后呢？

“哥哥可曾记得我们的十年之约？”，“自然记得！”，“十年之后，我们再来个二十年之约如何？收回崤函，进而大出天下！”，卫鞅傲娇地望着秦公“有何不可？试问当今天下，谁是你我二人之对手？”，秦公与卫鞅的手十指相扣，“哥哥知我！你我必让秦大出天下！”…

十日后，大良造卫鞅在新都颁布了二次变法的法令：一、全国各地废井田，开阡陌。完全废除领主封地，土地可以自由买卖但需按田亩、人头交纳赋税；二、建立县制，全国设31县，由国府直接任命官吏管理；三、统一斗、桶、权、衡、丈、尺，规范进位制：六尺为一步，二百四十步为一亩，五十亩为一畦，尺寸不符者按律受刑；

四、执行分户令，废除大家庭制，禁止父亲兄弟同居一室，否则加倍缴纳赋税；五、燔诗书明法令，塞私门禁游说。在民间烧毁《诗经》、《尚书》，敢有私藏者按律受刑；六、弘扬忠君爱国思想，祛除异端邪说。以吏为师，遵纪守法，敢有妄议君上及政令者，按律受刑，夷三族。

……

（秦·咸阳城·太子东宫）

太子自犯新法后禁足一年，一年来太子又长高了。经历公伯、次傅被刑，母舅被流放，嬴驷仿佛一夜长大，如同变了一个人。

他遇事再不急躁，甚至沉默寡言，每天按时起床、读书、练字、习武、吃饭、就寝；逢初一、十五、秦公生辰例行给秦公请安问好。除此之外于讲习新法、政论等功课的老师、侍侯的内侍、宫女等均无过多的私下言语交谈，更不打听宫廷内外之事。

宫里年纪稍大的内侍们都说：太子不仅长得像秦公，连性格也与少年时的秦公一模一样。

这日太子接大良造手令：今太子禁足已满一年，按律太子可以宫中自由行走；因太子未及舞勺，若外出必报大内侍知晓：外出缘由、地点、何时出行、何时归来。大内侍安排侍卫随行。在太子行冠礼前，太子卫队皆听从大内侍调度安排。秦公十二年八月初一秦大良造卫鞅（印）

太子恭敬接过卫鞅手令，对传令内侍道“嬴驷谨遵大良造令。”。

三月后，卫鞅翻阅太子出行记录，竟一条未有。太子不仅未去探望赢虔，连宫闱都没出过。卫鞅不禁皱眉：小小年纪，仅一年就有如此心性，以后也是个厉害角色。

于是卫鞅向秦公上书：秦大良造卫鞅恭禀君上：太子开年即为舞勺之年。为历练储君，更为储君全面了解新法之意义，臣卫鞅提议：明年开春春祭完毕后，安排太子于全国各县实地学习新法，亲身体验新法之效。全国凡三十一县，每县停留两月，两月之内亦可了解当地地理形貌、风土人情、吏制管理等，凡五年余。

虽艰辛，但为秦之将来考量，有百利而无一害，请君上三思定夺。秦公十二年霜月初十秦大良造卫鞅（印）。秦公次日就批复卫鞅：可。

次年开春后，连日绵绵阴雨，天色晦暗。这日卯时，于秦公上朝前，十二岁的太子向公父拜别后，在内务府安排的两名卫士护卫下，悄然从咸阳城出发开始游历全国，实地学习新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