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礼,天玺帝不能直接将册宝交给燕熙,太子册宝由礼官经内阁首辅梅辂之手,交到了燕熙手上。
燕熙在丹陛下朝天玺帝跪伏,郑重四拜。
天玺帝肃声说:“起。”
父子直视。
燕熙这一次不再是承受视线的一方。
他的目光与天玺帝交锋,以百官、万民和万使见证的储君身份与天玺帝较量。
燕熙想过,他身为东宫,只要杀了天玺帝,就可以立即登基完成任务。
可当他如此近地站在这个男人的面前,才发现帝王的威势,不仅在于个人。
天玺帝有无数的侍卫,明的暗的。
更无法逾越的是,礼制、规矩、天理和人伦都不允许他对天玺帝提起屠刀。
“弑君刀”于他多了一层“弑父刀”的含义,一刀下去,他终结的将是千百年来这个民族沉到骨里子里的忠与孝。
天玺帝哪怕只身站在那里,燕熙也杀不了。
燕熙垂下了眸,浓密的眼睫盖住了杀意。
天玺帝看穿一切,他五年来第一次在臣民面前露出笑容。
帝王的笑意,如有惊涛,叫人不敢直视。
天玺帝一言似重于九鼎:“皇太子当绵宗社之祥,荡四海之清,慰臣民之念,太子莫负朕望。”
“儿臣谨记父皇教诲。”燕熙再度拜下去。
“去拜宗庙罢。”天玺帝大手一挥,仪仗再起。
天玺帝孤独地站在御台上,自己的小儿子多一眼也没瞧他,径直出了奉天殿。
天玺帝深不可测地又笑了起来。
英珠和明忠伺候在旁,直到看不到太子仪仗了,明忠才敢小声提醒天玺帝:“礼成了。”
天玺帝望着空了大半的奉天殿,沉思半晌,转身目光在英珠身上停了停,甩袖离去。
英珠今天出了两遭汗。前头的是为太子册立流的冷汗;后头的是被天玺帝瞧出的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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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使捧册,宝亭前行。
皇太子出奉天门,往宗庙去。
沿途百姓夹道相迎,争睹储君仪容,赞叹声不绝于耳。
宋北溟在武将首位,看着燕熙从他身边走上丹陛,又看他领了宝册回来。
路过他身边时,无情得一眼都没瞧他。
文武百官和东官属官跟在燕熙身后,宋北溟在离燕熙最近的位置。
近到能看到皇太子露出的一小截后颈上,已沁满了汗。
宋北溟微微勾起了唇,太子殿下热得好可怜。
禁欲内敛的皇太子殿下,有着不为人知的一面。